小莊／換燈泡

「換個燈泡都不會。」是以前街坊用來形容一個人不會做家事的句子。這句話講起來很有畫面，因為早期的燈泡圓圓的，尾端螺旋的頭接在燈座上，故障時只要轉一轉拿出來換一個新的就得了。若為日光燈管，那也簡單，燈管發黑時徒手轉一下，便能從燈架中取出。要不就是啟動器的問題，直接拔插也就搞定。我長年在外租屋，早就身經百戰，很難想像「不會」的道理。

時間來到現在，我變得很害怕家中燈管閃爍。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居所，設計師朋友幫我設計了美好的光源，用了新穎的燈具，於是家裡每個角落皆各有不同的規格與裝置。拿工作室裡的光源來說，是特殊規格的雙管小日光燈，鑲嵌在鐵板折成的凹槽裡，有一回該更換了，才發現必須用很扭曲的姿勢，方能將手中燈管對上燈座。此外，這款燈頭有幾根細細的金屬突觸，必須對準燈座的細孔插入，但由於手指能動的空間不多，眼睛又看不到燈座的細孔，換個燈泡就汗流浹背搞了一個多小時，不小心用力過度，燈管瞬間爆裂，手上沾滿鮮血。

又一次遇到客廳日光燈管故障，是一條接著一條排放在木頭裝潢溝槽裡的隱藏式光源，水電行建議將壞掉的燈管換成較為省電的LED燈，待有需要再逐次更換。等到第二次又有燈管壞掉，要自行更換的時候，我發現當時水電行建議的LED燈已經停產，必須全部改接頭才能讓光源一路串起來，因此一根故障的燈管讓我又花了一整天去改線。

上禮拜，化妝鏡背後的燈管壞了，因為伸展空間狹小，我必須將身體彎成九十度，頭頂著牆，兩隻手拗得像迅猛龍一樣，摸黑探索謎樣的燈座接頭。這每次都是運氣跟挑戰，像間諜電影拆炸彈一樣，只要成功都得感謝主。

科技進步、環保、美觀都很棒，就是不曉得為什麼「簡單」變得如此難得，我望著左上方那閃爍的燈管，不禁懷念起古早的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