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澄/淺談陀螺
小時候住眷村,經常與同伴玩打陀螺。我的手拙,一出手就打成滿地斜滾的陀螺,長我三歲的大哥卻是其中高手,打出的力道強勁又準確,可以把對方的陀螺打翻後,仍轉個不停。
在眷村外也玩陀螺,名字卻叫「干樂」,台語。台語是方言,卻富含中原古音,現在的「干樂」,古時叫「獨樂」。據北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記載:「梜者鏇作獨樂及盞。」意思是「有瑕疵的榆木,可以削切成陀螺或杯盞」。以此推斷,陀螺在六世紀中葉的中國民間已普及。
不過,也有人認為印度才是陀螺發源地。其因是西元426年,《優婆塞戒經》提到:「如舞獨樂,雖念念滅,因於身業微塵力故,而能動轉。」《阿毘曇毘婆沙論》述及:「猶如小兒弄於獨樂,旋速則見如住,旋遲則見來去。」除了能確認獨樂就是陀螺,更引人注意的是,它把一個遊戲提升至因果論或是物理學、哲學。
據近代中國江蘇出土的馬家窯文化、山西龍山文化遺址等出土的陀螺,則又進一步推斷這種玩具在西元前七千餘年的新石器時代,已出現於中華大地之上。但當時真是一種玩具嗎?我大膽猜測那時的陀螺應是一塊陀狀石頭,當作一種投拋武器,以攻擊敵人、野獸。武器能轉化為玩具,不啻是人類的一大進步;也有人認為陀螺也可轉化為法器,據說藏人拿著的經輪,即脫胎於獨樂。
有人奇怪為何史籍中少有陀螺記載,有學者推測是其稱謂紛雜,有撚撚轉、地嗡子、打嬌惜、千千車、冰猴子或冰尜兒等多種叫法;甚而唐朝的元結在〈惡圓〉一文中有言:「為圓轉之器,以悅嬰兒。」陀螺叫圓轉之器,不能說錯。眾說不一的名字,或許並非後人難以考證的主因,我以為最關鍵的,還是陀螺為小物也!
到了明朝,陀螺兩字終於統一了。這要感謝晚明的劉侗和于奕正兩位先生,他們合編了一本《帝京景物略》,其中就有一個篇章寫陀螺,算是陀螺的正式出生證明書。
話再說回台灣。民國58年,桃園縣大溪鎮住在和平路的簡先生,認為小孩子打小陀螺,大人就應該玩大陀螺,於是試做一個五台斤重的陀螺,接著逐步增加,一直到最重的五十台斤。此舉開創了台灣打大陀螺的風氣,無意中締造了一個古老玩具的新紀錄;如今大溪公園內有一個大陀螺廣場,應該與此事有關!
近年來,逐漸出現了更多樣化的陀螺,比如戰鬥陀螺,旋轉的原理相同,亦多了許多創意想像,可我總覺得少了半世紀前需要的技巧與力量,還有眾娃兒在泥土上較勁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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