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詩琴/瘋狂捕蟲者

聯合報 曾詩琴
瘋狂捕蟲者。今日登場/曾詩琴

天未亮即來到臨海濕地,再過去一點,那一片海溫潤如玉,日出即將在遙遠的另一端升起。數月來的乾旱,使濕地蒸發成乾燥荒原。常見的白鷺鷥、池鷺、高蹺鴴均不見蹤影,我就像赴約卻撲空般惘然若失。

納悶是自己來得太早了嗎?水鳥不見蹤影,只好往回走。往回的小徑通往河流,河海交接處的沙地,有零星椰子樹與不知名樹矗立,還有日軍登陸的紀念碑。

樹叢間鳥鳴卿卿,牠們或躲在枝葉後,或佇立在枝枒上,忽隱忽現,難以用相機捕捉。小徑旁一處淺淺凹陷沙地,垃圾散落,上頭有焚燒的痕跡,許多截椰子樹幹也隨意丟棄於此。

黑色嬌小的白喉扇尾鶲一直在垃圾坑裡躍動,如迴轉漩渦中的一片落葉狂舞。白色邊緣的黑尾羽像扇子般不斷搧呀搧,似乎過於酷熱,想要幫自己搧風。這種鳥有個馬來語別名,叫瘋狂捕蟲者,不斷跳動啄食飛撲的小蟲。

我退到一棵樹旁,退到牠不易察覺的角度,架好腳架,嘗試拍攝瘋狂捕蟲者。每次正要按下快門,小鳥就恰好飛離,屢試不爽。我不禁頹喪起來,彷彿此地築有隱形圍籬,教人不得其門而入,一旦遭小鳥覺察,牠們立即躲起來。

瞥見四五隻白喉扇尾鶲,從旁邊的樹叢飛落下來,在沙坑與樹叢間反覆來回,聚合,隱藏,低頻嘈切的鳴叫此起彼落。再度嘗試以相機瞄準,眼前的白喉扇尾鶲竟從對面沙坑毫不猶豫飛到我腳下旁邊,毗鄰而立,牠可能沒有察覺有個人安靜站著。我克制內心激動,白喉扇尾鶲牠長長的尾羽往上拱,以巧柔纖細之姿,小嘴喙朝地上啄了一下,似乎吃到小蟲,隨即飛回對面的垃圾坑。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被天地溫暖接納了。

曾詩琴

馬來西亞吉蘭丹人,高中畢業後來台念書,居住台北的時間超過馬來西亞。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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