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治萍/芭蕉怨

聯合報 文/劉治萍

喜歡在周日午後,搭捷運前往大安森林公園。這座生態公園樹種繁多,每天吞吐出大量新鮮活氧供市民享用,堪稱「都市之肺」。它的築成過程,很難想像是在多年的居民抵制中成就的。

閒步於盾柱木、樟樹、白千層、榕樹、楓香樹……多層式綠籬中,初時還曾迷路了呢!後來,我嘗試去認識樹種名稱,並以成排植栽來辨認路途。此方法果然奏效,我甚至愛上一條「旅人蕉道」。從新生南路金華國中對面進入,橫切三分之一的公園,走過一座山丘、露天音樂會場,和多片由群樹簇擁的綠茵地毯,當看到一列綠色衛兵羅列,我便知道距離市立圖書總館不遠了。

為何會獨獨喜愛芭蕉,這情感一時理不清。猶記有一回讀到清道光時,秀才出身的蔣坦在杭州西湖住居的芭蕉葉上題句:「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未料他青梅竹馬,後結為連理的表妹關鍈卻回他:「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

有一次,我在任課三年的國三班上,苦於學生早已放棄了英文的學習,每每在課堂上喧譁、不願認真聽課,便轉身在黑板上無奈寫下:「是誰多事種芭蕉?種了芭蕉,又怨芭蕉。」突然,身後靜肅下來,猜疑我意如何。

一個平日喜帶頭起鬨的小個兒黑膚大眼的男生,機伶探問:「老師,你在說我們都是芭蕉嗎?」

我緩緩擲筆長嘆:「非也。我只是怪怨自己,平日對你們採寬容民主作風,如今這寬容竟讓我上不了課,唉!」

沒想到,自那次事件後,素來吵鬧不休的班級,竟自動在英文課時安靜聽講,直到畢業。那亦是我執教多年來,第一次體驗文學的神奇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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