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夏/祭改記

聯合報 騷夏

同事趁著中午吃飯時間揪團去慈祐宮點光明燈,新春時節正巧遇到祭改法會,廟前已搭起棚架,供奉「小三牲」,另一邊的供桌上滿滿放著信眾疊好的衣服,衣服上都蓋好聖母寶印,據說儀式結束後帶回去穿可常保平安。祭解是道教消災解厄的科儀,用「祭」祀「解」厄,慈祐宮神恩浩大排場驚人,同事看得新奇,想拿手機拍又不太敢拍。

問起來,原來同事們只有我參加過祭改,多半只聽父母那輩人講過,宗教信仰遇到斷層,家家有各自的不得已。例如過年期間我家長輩的話題圍繞在現代人買房家裡都沒神明廳,我不敢吭聲,能在台北買的坪數就是這麼小,祖先看了會不會反而傷心?拜與不拜都屬個人自由意志,雖然家裡沒有神明桌,但是說到拜拜,我應該算是迷信的人,像每年只有五至七次的天赦日,是向玉皇大帝請求開恩赦罪的好日子,我會設好手機鬧鐘,一如提醒近期星相是不是在水星逆行。

人生第一次去祭改,是那年夏天連出兩次車禍,機車的車架都被撞歪了,花了不少錢修車,公司上班也不順,外發美編被主管退件不認帳,設計費險些發不出來,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有在拜拜的朋友建議我跑一趟景美,去某神壇做祭改,見我有點猶豫,朋友用看醫生當比喻,大廟也有做祭改,但是時間恐怕不能配合你,我看你這個是「急診」,是不是要趕緊處理?

我特別在上班日請假,但是就連去祭改的路上,還是被巷子裡衝出來的計程車撞個正著。我躺在柏油路看著顛倒的街景和台北難得無雲的天空,心想事不過三,老天你是不是可以放過我了?人只有皮肉擦傷,做筆錄時,我聽計程車司機自陳是因為載乘客趕時間,想想算了都是討生活,警察幫我把車牽起來,油門還可以發動,也就當場和解,各自前往人生下一站。因為這場插播小意外,讓我抵達祭改的時間比預期晚,現場排隊的人相當多,登記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交出一件代表自己的上衣,排好梯次,聽著廟方指導開始跟著道長參拜。

廟方在紙紮的替身小人上,用工整的毛筆字寫上我的資料,另外的紙紮物看來都是古樸的銅版印刷;後來上網查,那是代表厄運的五鬼白虎天狗和童子關。搭配一盤從冰箱拿出來的豆乾、鴨蛋和五花肉,這三樣俗稱「小三牲」,鴨蛋取諧音「壓」煞,五花肉貢獻給冤親債主,豆乾諧音是「官」討吉祥。我實在太好奇作勢想要拿手機拍攝,當然被阻止。

法會儀式告一個段落,道長會逐一幫每位參與者擲筊確認是否圓滿,只是輪到我的時候,一直「擲無筊」,手裡拿香的我內心和手心冷汗直流,暗暗祈求大廳的威武的鍾馗可以幫忙渡我……廟方領我點香再拜一次,幸好,三個聖筊就出現了。接下來跨過火爐、上衣蓋印,科儀大致完成。

待領淨符回家化掉沐浴,排隊信眾多,我又被隊伍擠到靠近神桌旁的走道,道長和我使個眼神說:「不要站在那裡!那裡是要給煞出去的地方,不要剛剛的都白做了!」想想我這個人真是很容易踩到雷區,寧可信其有還是要的。

騷夏

騷夏saoxia,高雄人住在台北,雇主是兩隻貓。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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