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夏/雞婆
與友人討論散文的說教性,散文寫作如何容易落入此窠臼?以及又該如何避免?簡單的結論是:散文很吃作者的個人特質,例如我就是一個容易放過自己、得過且過的人,竊以為落入就落入,若已經寫好一篇,木已成舟,船推到水裡會浮起來就好,不用太苛責作品;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多一個人罵自己,都過四十不惑了,傷神不如養生。
不過,話說到這裡,也隱隱覺得自己應該言盡於此,不然真的是太「雞婆」了。
小時看過大人養雞,兩隻雞母各生一窩蛋,一隻坐得住,另一隻坐不住,坐不住的雞母生完蛋,開始到處溜達;另一隻母雞在窩裡認真孵卵,而且,這隻認真的雞母還一下子坐這邊,一下子坐那邊--是的,認真雞母連室友的蛋也一起幫忙孵了。
這個故事的結局一如「雞婆」的普遍用法:後來,兩窩蛋都沒有孵出小雞,兩窩蛋都臭掉了。雞婆人人會講,但真正看過雞婆孵蛋的,我想應該不多,此一教示之後幾乎變成家裡的家訓,長輩會指手畫腳地說:「你看看,這就是雞婆的下場。」
揠苗助長,雞婆。為人作保,雞婆。考試幫人作弊被記過,雞婆。看到車禍幫忙報警被誤以為肇事者,雞婆。
雞婆背後的負面表述除了自不量力,最讓人傷心的大概是被辜負,以及與預期不符的兩頭空。只是,熱心助人錯了嗎?怎麼和學校教的不一樣?如果家訓和課本宣導的品德教育有所牴觸,那又該選擇哪一個呢?兒童時期的我,肯定想過這個問題。
認真的母雞生不逢時,如果牠可以穿越,和我一起活在現代,我一定會去網購一台家庭用110V、全自動簡易孵蛋機來幫忙。這亦令我想到圍爐吃完飯誰洗碗的權力角力,洗碗機有助促進家和萬事興,此類家電堪稱有效避免長輩說教的重要發明吧?
回到散文說教的問題,身為同時是編輯也是作者的我來說,如果不是編輯模式,也就是單純是作者和作者之間的經驗值交流,散文該怎麼寫?是攸關僭越的問題,比較類似於「上大樓公共曬衣區收自己家的衣服,忽然下起午後雷陣雨,看到鄰居家衣服還沒有收,到底該幫忙收還是不該幫忙收」的問題。
雞婆常在我心,當下的確會蠢蠢欲動,雞婆還是不要太雞婆好?我就這樣那樣完成一篇說教的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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