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傑／餐桌的一瞥

鄰桌的金屬餐刀迎著燭光，不時燦然一閃。她低頭垂眼、手指輕壓餐刀，來回切著盤裡赭紅的肉排，緩慢且準確。然而左手卻不見叉子，只有兩隻油漬漬的手指。

餐刀持續將盤中的時蔬、配料，切成一口大小。放下刀，拿起擱置一旁的叉子，她靠手指推攏，斯文地一一插起送入嘴裡。除了沾汙的手指，她儀態大方自信，不像是沒有涵養的女孩。

我想起多年前在卡薩布蘭卡的一個晚宴，賓客捲袖、伸手抓取食物的模樣，與此刻有些雷同。但那是在阿拉伯人的國度，不是華燈初上的台北。

疑惑間，那纖細的身影起身，像抖絲巾般彈開白手杖，試探著步向洗手間。這行動沒引起太多注意，餐桌的談話沒有因為她而中斷，氣氛依然熱絡。

我收回好奇的窺視，闔上眼簾，試著感受獨自游走在黑暗裡的滋味。沉靜中，忽地有一絲潺潺水聲，像是流過卵石的清澈溪水，夾著蘆葦間若有似無的花香，雲霧般裊裊於面前拂過。

睜開眼，側過身來，原來在角落一隅，有個小噴泉，泉邊是一束綻放的野薑花。多了聽覺與嗅覺，瞬間這平淡的夜晚竟立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