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zel/美得要命
淡斑有賴醋煮燕麥?
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晚,當我拿出第一件外套的時候,也是提醒自己要更小心保養的時候。冬天帶來的不只低溫,冰冷乾燥的空氣更是肌膚的大敵。女性似乎天生有個共識:膚況就是愛美的最基礎。
在二十一世紀,滿大街都是琳瑯滿目的美容產品。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古時自不例外。至於那些「古法祕方」效果如何,恐怕就相當見仁見智了。
其中還算勉強能參考的土方,大概就是拿食物作文章。我見過最合理的一款,是拿醋煮燕麥敷臉,用以除斑。現代醫學證實,醋在溫和處理之後確實有類似的功能,儘管絕不會比淡斑精華液更有效,至少也不算空穴來風。但這顯然是古早貧家少女才會用的便宜東西,既不夠有挑戰性,也不夠稀罕。為了追求同樣的目的,有勇者會拿牛或者野兔的血來敷臉;最「訂製款」的血美容莫過於匈牙利女伯爵巴托里.伊莉莎白。傳說她為了追求青春永駐,會誘拐少女,榨乾她們鮮嫩的血來擦臉泡澡,曾害過數百條人命。有鑑於女伯爵被捲入了激烈的政爭,殺人數量未必是真的,但以血保養可能並非個案。
有關膚色還有更多可怕的「妙方」。古埃及開始就知道白膚象徵富貴,代表該名女性是全職的溫室嬌花,毋須受風吹日曬摧殘。雪膚花貌不只是女性的個人資本,更是家族實力的展現,沒有丈夫會想要一個臉色黯沉的妻子。貴婦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其中她們找出最有效的美白還是塗粉:以醋混合鉛粉打造白紙般的粉底膏,再搭配蜂蜜、杏仁油抹在臉上。這個配方到文藝復興時期又在英國伊莉莎白一世的帶動下重回流行,但鉛粉含有重金屬,愈塗往往臉愈爛;為了遮掩爛疤,又要再用更多,很多女性就因為鉛中毒喪命了。
到了中世紀,美的挑戰難度還更高,原因是根據基督教精神,女性不能在臉上添加任何妝飾,因為只有娼妓會追求以色事人,美德才是好人家女孩最佳的嫁妝。良家婦女和神職人員很快就發現這個論點的問題所在:男人對美德興趣缺缺,妓院高朋滿座。於是一場妥協運動開始了,為了維護神聖的婚姻價值,神父們不再嚴厲要求女信徒放棄維護皮囊,女性則是以更天然的方式追求美貌。她們會拿草莓汁液清除臉上的紅腫、用沾水的紫晶摩擦斑點處,拿檸檬果肉塗抹嘴唇,好刺激出紅潤的唇色,或磨碎乾燥的植物取得紅色粉末,添加在油膏或蜂蠟中製成唇頰兩用霜。
水蛭是美白好幫手?
無論上述的中世紀方法效果如何,至少不會傷身,最多就是嘴唇被檸檬汁弄得有點刺痛,但其他追求的後果就不好說了。人們開始服用砷,也就是砒霜的主成分。這當然是有毒的,但砷的短期效用很神奇,不但能讓膚色雪白,還會讓雙頰緋紅、眼神發亮,使上流社會對砷趨之若鶩。但砷用久了會出現副作用,例如渾身無力、頭暈頭痛、噁心想吐,累積過量能致人於死;可這並沒有阻止貴族的瘋狂。或許是古時醫療不發達,生命的長短本來就不好說,人們很有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繼續以美來毒害自己。
毒物之外,還有些美容方法可能讓你更難忍。例如有位法國女貴族家中養了一名年輕男僕,此人唯一的工作,就是在一個金屬製、有緊密蓋子的壺裡排便,然後將壺壁的冷凝水珠小心蒐集起來,成為夫人養膚的祕方。還有從兒童糞便裡「蒸餾」出的油脂也大有妙用,不但被認為可以內服治療癌症,還能外敷治療頭皮屑。古羅馬人則會泡在混合了鱷魚排泄物的泥池裡,據說有抗皺的神效;婦女會蒐集羊毛裡的汙垢作為美白乳霜的基底。假如嫌擦的效果太慢,還可以考慮一種「醫美元祖」:拿水蛭放在臉上吸血,以蒼白假作美白。
頭髮當然也是美容的一大重點,而且不分性別都為之狂熱。為了維持髮量,中世紀婦女會在頭上塗豬油──這可能單純是因為豬油的黏稠,能讓落髮暫時貼住不掉的緣故。到十八世紀,當巨型假髮流行起來,豬油再次出山,成為支撐假髮的接著劑,是故你看見有蒼蠅追著貴族飛也不奇怪。古威尼斯女性會拿獅子尿浸濕頭髮,然後在太陽底下躺幾小時,以曬出燦爛的金髮(那麼白膚該怎麼辦?)。阿拉伯人會拿駱駝尿泡頭髮,以煥發閃亮光澤;假如想要的是深色髮,就拿堅果和樹根磨成糊,整坨包裹住頭髮後束在頭上,等兩三天讓它腐爛,顏色就能留在髮上;假如頂上空虛,就將老鼠便便混合洋蔥和蜂蜜塗在頭皮上,助你重返茂密。
這些偏方看似荒唐,但現代的美容方式就真的完全合理嗎?拔掉肋骨追求纖腰、在體內塞填充物、用蜜蠟拔除毛髮,這些手段對健康未必無傷。何況直到今天,仍然有不肖商人將鉛、砷、汞等有毒物質藏在美妝品裡,追求美感的用戶又有幾人會細究產品成分?或許一百年後的人們同樣會嘲笑今人對美的執迷吧。
●本文作者為Podcast頻道《時間的女兒:八卦歷史》主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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