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芝萱/記憶,關於看不見卻聞得到的

聯合報 文/湯芝萱

由於看不見,「嗅覺」經常在五感中被忽略,電影院演化到4D,才在座椅加裝噴嘴,隨劇情噴出單調氣味;百貨公司放送甜蜜麵包香味時,顧客也未必察覺嗅覺被綁架。儘管嗅覺細胞只占鼻腔上端一片指甲大小,受體基因僅一千種,但在大腦靈活運用下,人類可分辨的氣味遠遠超過此數,且一一被標記在個人的記憶收藏盒中。平日習而不察,要直到罹患Covid-19,數周停留在沒有氣味的世界時才深刻體會,不僅食之無味、失去胃口,更無法分辨食物是否泛酸腐敗,生命飽受威脅……

入選文中的「情境氣味」,有些是大家熟悉的,如燃燒的稻草、帶鹹味的海風、蒸騰的汗味;有些是獨特的個人經驗,如降雨前空中水氣、老人家房裡充斥的紅眠床檜木香夾雜尿桶騷味。有些簡直可以列入暢銷排行榜的氣味,能帶領大多數讀者回頭看生命歷程;冷門氣味則讓人倍感好奇,想想光是花香就成百上千種,也許你熟悉梔子花、百合花花香,但可曾聞過撫子花的清香?

不論氣味為人熟知或陌生,伴隨的記憶是否深刻,故事能否動人才是關鍵:無法在現實中再現的父親汗衫的味道,最終只能「想像正跟他嬉鬧搶奪,酸從鼻息到心裡」;人的氣味如此複雜,解碼後,可能是菸草、咖啡、白花油、髮油、青草香……於是聞到相似味道即勾串起相關回憶,有位作者寫道:「早前就知道每天嗅聞不同氣味可以增進記憶,但若非親身體驗,還不知道記憶可以不在腦也不在心。」

閱讀這一系列文章,讀者可以不時停下來想想:為什麼喜歡或厭惡那樣的氣味?那氣味通往何處?或許那把鑰匙會開啟你早已遺忘的祕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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