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玲/我知道你在你的星球上過得很好

聯合報 文/心玲

在高鐵站熙來攘往的旅客大廳,瞥見好多年不見的你,我下意識避開,只想按捺心中激動,偷偷打量。

你已有些中年肥胖,但風采仍然穩健自信,挺直鼻梁上的眼鏡,由當年的大鏡框換成神采奕奕的小方框。你專注講著手機的神情,和那年你要飛越半個地球,要我等候你學成歸國時一樣。

你總是信心滿滿,覺得凡事都能安排,包括情感。那年的我,是這麼認真思考辭去支撐家裡半邊經濟的工作,隨你去念書,照顧你的一切。我捨不得你、愛你,你卻能理性地勸慰我,以大局為重,先暫時放下兒女私情。於是,我淚眼揮別登上飛機的你。

後來,父親生病倒下,我一夕成為家裡的經濟支柱,境遇如身處夏季午後雷雨。常常在乏力無助時,向你訴說自己的脆弱,渴望得到一點呵護。然而,聽見的是你分析問題該如何積極解決,不容許我哭哭啼啼,甚至責備我應該懂事點。這大概是你關愛的方式,但我覺得好失落,漸漸體會遠在天邊的愛,已經不切實際。

那些年的環境逼迫,真該感謝你把懦弱的我訓練得很強壯,不輕易受傷流淚,卻也失去曾經擁有的最單純情感。當我學會武裝自己面對失意時,同時也覺得不再需要向你尋求安慰,凡事只依靠自己。

你我各有磁場,曾經碰撞出火花,燦爛一時,但終究沒有再交會的可能。如果那唯一的碰撞,我選擇不顧牽絆隨你而去,勢必置自己於萬丈深淵的錯誤。我和你太不相同了,愛情填不滿個性的隔閡。

這麼多年過去了,再也沒有聽說關於你的事,卻在喧鬧的大廳與你擦肩而過。我的心裡仍然感到浪漫,上天的安排,讓我知道曾經想飛蛾撲火般去愛的男人,今日的模樣與安好。我珍惜這緣分,也愛護已經擁有的幸福。

愛情心靈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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