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登貴/藝術,見怪不怪
每次有人問我母校台灣藝術大學的校風,我常用老婆的母校、校地差不多迷你的世新來類比開玩笑:走進世新總讓我覺得人好多,走路的速度又很快,彷彿蹲下來綁個鞋帶,就會被人潮淹沒;反之,台藝有一種異常的隨興與慵懶,累了可以隨意躺在路邊,沒人會特別注意你。好像你做了再奇怪的事情,只要沒有侵犯到旁人,都會被當成一種「行為藝術」。
每年三、四月的藝術周,是讓各系學生盡情揮灑的絕佳時機,校園老舊的牆壁變成現成的畫布,連儂牆上的標語百家爭鳴,展現對各種社會議題極盡嘲諷之能事。原本硬邦邦的銅像與雕塑,例如傳播學院都很熟悉的裸女像,會粉墨變身成各種活動代言人,而且風格百無禁忌。
學生時期,我曾在某次回宿舍途中,遇到一個瘋狂的表演科系同學,教我至今難忘。他全身塗白,胸口抱著一個驚奇箱,央求路人伸手進去探索,他想做的,是讓路人透過觸摸肌膚,試著辨識出他身上刺青的圖案……最好可以啦,這是什麼詭異的「信息場」實驗!(信息場,源自台大教授李嗣涔,對蒙眼學童做手指識字的神祕系列實驗。)
類似的概念,後來被某個影像科系的優秀學弟轉化,他戴著引人注目的詭異玩偶頭,偷偷安裝了針孔攝影機,走到人滿為患的車站,用主觀視角拍下各種無法預測的路人反應。經過巧妙剪輯拼湊,變成一部意外有趣的實驗電影,不但入圍了些國際影展,還得到實質獎項與獎金的鼓勵。
多年後,我被母校找回去兼課教劇本,我很喜歡對學弟妹分享這些有趣的人事物,鼓勵他們勇敢面對自己思考的獨特性,不要害怕跟別人不一樣。既然走進了藝術創作的世界裡,「奇怪」絕對是一種稱讚,找不出特色才該緊張吧!而且,勇敢表達後,這裡通常沒人會嘲笑你,說不定還能找到想法接近的同好,進而成為創作路上的好夥伴呢。
某天傍晚我正準備離開校園,在側門附近的停車場,猛然看見一名凶狠的中年男子,抓著一名長髮妙齡辣妹的頭去撞車門,接著將她推進車子後座,準備揚長而去……正打算有所行動時,我又看到不遠處蹲著兩名學生,一個用手托著下巴,極度冷靜地觀察眼前發生的一切,另一名則透過單眼相機的觀景窗,仔細地琢磨著畫框裡的光影。
秒懂,看來無須學長多言,本校的優良傳統沒有消失,你們就趁年輕盡情揮霍、好好做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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