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比比鳥／天兵還是天降奇兵？

時下盛行的人類圖將人區分成數種：「社會人」遵守群體規矩，認可社會這台機器按部就班運轉的價值，「個體人」總是特立獨行，挑釁既定規則。套入公司來思考，當「社會人」乖乖朝九晚五，上班必帶識別卡，樂於穿制服等諸多規定時，「個體人」簡直就是來亂的，自己的需求優於體制的規定，還喜歡挑戰各種SOP。可是，就物種演化的角度來看，若群體或個人趨於單一化，往往在環境發生變動時，會因難以調適而全體滅亡。而個體人獨特的突變特質，能為群體帶來適應不可知的曙光。

說起來輕鬆，做起來頭痛。一旦將上面的「個體人」換成「天兵」，想必讓很多人開始咬牙，特別是要求規格化的行政、總務與人資部門。我工作多年，遇過的天兵不少，但阿源絕對是我的天兵譜上極為不凡的一人。跟他工作五年多，從面試到現在，他不時展露異於常人的一面。最為出奇的一件是，他每天中午一定要睡午覺，曾搞出在頂樓房東私人儲藏室中搭帳篷，出動公司總務向房東賠罪，我向總務賠罪（這是一條社會食物鏈）的烏龍事。而最後他痛定思痛，決定買一輛車放在公司，不是用來開的，是專門用來睡午覺的。

但團隊中有了阿源，彷彿置入富含突變可能的DNA。在眾人的細心呵護下，他很有安全感地拋出各種奇怪建議，有些是垃圾，但也有一些想法突破限制，讓我們可以朝想都沒想過的方向打出光，探索常人會忽略的可能性。久而久之，同事們甚至會朝著「這件事要是阿源會怎麼想」方向思考。當然，從沒有人猜對過。

但我之所以那麼包容阿源，絕非因為善解人意，而是我也出身自天兵特攻隊。儘管早已修煉成正常人，但剛進職場時，聽不懂主管指令這種事天天發生，更慘的是，沒有人下指令的事情，因為超出理解，每做必錯（但天兵寶寶並不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至於各種人與人的會面中，往往在少量的語言溝通裡，有大量資訊情報無聲地飛來飛去，遠遠超出天兵的捕捉範圍。

修煉的過程很辛苦，經常被各種人修理（修理的人也辛苦了）。硬著頭皮學習規矩，察言觀色，抓住說話與不能說話的時機點，還得留意誰與誰不合，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以上種種，全都是耗費心神，歷經時日才習得的技能。天兵惜天兵，這讓我日後在職場上遇到天兵，比旁人多出一份耐心。每個團隊都需要一枚天兵，好讓諸事上軌道的體制時不時爆炸一下，也許我們會突然看到房間裡存在已久的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