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椰菜／母親的智慧

先生被公司指派至國外出差一個多禮拜，我決定帶著兩個活蹦亂跳的兒子回娘家「請求支援」。回到家中，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是娃蒂，請來照顧外公的移工看護。這其實不是家裡第一次請看護，當初爺爺生重病時也曾經請過兩名來幫忙（一名提早返回家鄉，另一名待到爺爺的後事處理完畢），替家父家母分憂解勞。

令我不解的是，既然已經請了看護，家母為何堅持自己料理餐食？我找了個空檔向她詢問。「人家娃蒂照顧妳外公也很辛苦，顧到手受傷。煮飯容易，她把外公顧好就好。」家母如是說。我一時之間無法意會，接著問：「我知道辛苦，但這應該涵蓋在她的工作範圍內？倒是您，別讓自己太累了。」家母回：「的確是她的工作，但我現在退休有了餘裕，想替妳外公做些什麼。再說，妳外公不好顧，半夜會一直醒，娃蒂也沒睡好。」聽到這我了然於心，不再置喙。

「人家離家那麼遠來這裡賺錢，我們當然要對她好，就像妳姊姊在國外工作，我也希望那裡的主管對她好。」這是第一位看護拉蒂來照料爺爺時，家母與我閒聊提到的。拉蒂與家母有絕佳默契，每個交辦事項都完美達成，甚至自動自發打理好生活上的大小事，對爺爺的照顧也十分用心，深得家母的心。然因合約問題提早返國，離開時家母相當捨不得。

第二位移工看護阿芳，各方面表現與拉蒂相比之下差強人意。家母家父是她的第一位雇主，那時候的她中文不流利、記性不好、反應不靈敏，幸好家母有交代拉蒂把照顧爺爺的注意事項寫成一本筆記，讓下一位看護有個依據照辦。不過，日常溝通依然是個問題，雙方磨合了好一段時日才漸入佳境。我印象最深的，是曾經有位親戚看不下阿芳看顧爺爺的方式，對她破口大罵，家母立刻站出來替她發聲：「你們所有人都不能罵她，她已經幫很多忙了！把她嚇跑你們要來顧嗎？」此話一出，讓所有人不敢再有第二句話。家母曾對我說：「要是沒有她顧著爺爺，我跟妳爸心都懸在那怎麼工作？她是我們的貴人，讓我們能專心衝刺事業，所以即便她表現普通，也沒有人有資格嫌棄她！」這席話令我佩服不已。

第三位就是現在照看外公的娃蒂了。前陣子她牙齒痛，家母帶她去看牙醫，經評估需要做根管治療，分了三次診治才完成；最近則是犯了手痛，家母帶她去看中醫－－原來是患了肌腱炎，針灸療程需要一個月才會好，為此家母自掏腰包買了個品質較好的護腕予她配戴。家母覺得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你對人家好，人家才會對你好，外公要麻煩她顧，自然要對她很好。」

三位移工看護只要有任何問題，都是家母在處理發落，她始終認為，把看護的心安好是最重要的，畢竟她顧的是我們的親人，沒必要擺架子造成彼此的間隙隔閡。

從兩人的互動來看，一般人完全看不出是雇傭關係，她總是和她們相處得恰到好處，能一起談天說地、分享心事，也能互相擔待。

「老闆娘對我很好！」那天，娃蒂在和她的母親視訊時，當著我與家母面前如此誇讚，大家歡笑聲不斷，氣氛和樂融融。

期許自己如同家母處事圓融，也能在孩子面前成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