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海底戰機清潔站

屋久島位於鹿兒島南邊外海，是日本的世界自然遺產之一。島上珍貴的森林是動畫《魔法森林》的參考場景，也是北大西洋赤蠵龜產卵數量最多的產卵地。

在雲門流浪者計畫的資助下，我於2019年來到屋久島參與當地的赤蠵龜調查志工，工作結束後，多待了幾天四處潛水，探索屋久島的海底世界。

屋久島除了是赤蠵龜的產卵地，在水下也有機會見到正在覓食的綠蠵龜，因黑潮經過，夏季水溫溫暖，水中能見度非常好，從船上跳入海往水面下看，水深二十米海底礁石上的珊瑚都清晰可見。

帶領我潛水的潛導原崎先生，本身是潛水店的老闆，迷戀於觀察海洋生物及水下攝影，對於屋久島魚類的行為觀察特別深入。他潛水時會隨身攜帶水中寫字板，在水下用寫字板對眼前所見到的生物細細解說，有時還會興奮地用誇張的肢體語言，比向前方的小魚，再比著寫字板寫下的小魚名稱，上岸後，驕傲地說：「剛剛這隻魚是我發現並且命名的！」只可惜我的日語程度不夠好，無法完全理解他所分享的生物故事。

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潛點，在當地被稱為「零式戰機」，此潛點也是許多潛水員來到屋久島的必訪之處。

從島嶼北側的小港口搭船出海，沒多久便來到「零式戰機」潛點，入水後的海底，是一望無際的茫茫沙地，跟著原崎先生的蛙鞋緩緩踢動，遠方沙地上隱約出現一塊黑影，再更靠近一些，這塊黑影的輪廓逐漸清晰，雖然有部分已埋入沙中，但還看得出來是飛機螺旋槳的殘骸。

螺旋槳殘骸四周滿是金花鱸、天竺鯛和雀鯛等好動的小魚群，魚群在陽光的照射下，身體閃閃發亮，令人眼花撩亂。殘骸的孔隙中，和我大腿一樣粗的裸胸鯙，張著血盆大口，看似張牙舞爪，其實正享受著清潔蝦的口腔清潔服務。身體紅通通的石斑魚就像這裡的管理員，四處游動巡邏，偶爾還會加速衝刺至沙地上，快速擺動身體磨蹭做清潔。

海底戰機清潔站於2005年被潛水員意外發現，當初以為是太平洋戰爭中，日軍墜毀的零式戰機而被取名。後來經過專家的調查，從螺旋槳的數量和排氣管的形狀等特徵判斷，此殘骸並非零式戰機，是疾風戰機的可能性比較大。二戰時期，從日本鹿兒島至沖繩海域，曾墜毀約兩百架疾風戰機，屋久島的這一架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曾經活躍於天空中的戰機，長眠於海底二十米將近八十年，如今成為了充滿生氣的海底清潔站，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