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鳳/黑膠唱片的陪伴

聯合報 文/陳金鳳

從小,不論是讀書、寫作業或家務,我都自動自發地去做,從未讓大人操心或催促。寒暑假一到,迫不及待在兩、三天內把整本作業簿寫完,無後顧之憂地玩個痛快;家務亦然,主動找事做,做完再出去玩,這樣才能玩得盡興。後來,我才知道這樣的行事風格叫作「先苦後甘」。

身為長姊的我,到了青春少女時期,雖然半工半讀很累,但假日一早,仍堅持把家事完成才做自己的事。不過,這個年紀已不再是出去玩,而是浸淫在三夾板隔成的、僅容得下一張床的克難「閨房」中聽音樂。

我每半個月交給母親薪資袋,母親會將裡頭的銅板留給我零用,我一點點存起來,然後到中華商場買黑膠唱片。那時很迷西洋音樂小喇叭專輯,其中的〈田納西華爾滋〉是我的最愛,優美的旋律引領我進入幻想中的田園,在日麗風和中擺動長裙翩翩起舞;國語歌曲方面,則是跟著學唱黃梅調〈楊乃武與小白菜〉及〈王昭君〉等「功力」歌曲。

半工半讀的勞累,在唱針與唱片一遍遍接軌下盡釋。有一次母親上來推開房門,看到我半躺聽音樂的悠閒樣,突然冒出一句:「妳好享受。」我回答:「家事都做完了,休息一下。」然後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繼續浸淫在黑膠唱片旋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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