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夏/貓尿業力說

聯合報 文/騷夏

拖著一身疲憊終於可以讓自己倒回床上,棉被有股味道不太對勁,本能反應令我像被電撃,從床上彈跳起來:「是貓尿!」

貓尿是世上所有養貓人家的噩夢,除了後續需要繁複的清潔除臭消毒動作,貓尿也是一個指標,獸醫師會說:小心疾病徵兆,你的貓可能需要身體檢查;寵物溝通師會跟你說:那代表一種失衡,問題看起來是貓咪,但其實反映的是飼主本身的狀態。

我一向討厭檢討受害者,但殘酷的現實是:噴尿的貓和被噴尿的苦主一起放到網路上被公審,就會變成雞蛋和牆的問題,風向絕大多數是站在貓這邊。就像動物星球頻道受歡迎節目《管教惡貓》,主持人也是貓咪行為學家傑克森‧蓋勒克西(Jackson Galaxy)深入民間拯救被貓逼瘋的家庭,只是節目看到最後,說是管教惡貓,最後被管教的都是人。

貓尿像是冰山理論,底下還有十分之八「很有事」,我們可以說每泡貓尿背後都有一個平行宇宙觀,可能是一隻貓的,可能是這隻貓和那隻貓的,可能是這個人的,可能是這家人的,像是俄羅斯娃娃,打開一個故事裡面又有一個故事。

貓尿不是故事的起點,然而去探究為什麼貓會亂尿這個「因」,或許才是感傷的開始。都說有貓就按讚,內含貓咪可愛成分的尿,味道恐怕是最難吞下的「果」。

「誰教你不……活該被我尿。」據說貓尿常常帶有貓的報復性質,或像情緒勒索,像極了人民教訓執政黨的選票,貓尿是一種業力引爆,像一個巴掌打在臉上,熱熱辣辣。

說到難忘的貓尿經驗,約莫冬天的深夜,發現棉被被貓尿了,寒風瑟瑟冷得半死直衝自助洗衣店,扛著棉被去「洗」、「脫」、「烘」。絕望到盡頭,只好盯著運轉中的大型洗衣機發愣,機械運作的頻率引渡我得到另一種療癒,從「如果冬夜,一個被貓尿的人」,晉升為「如果冬夜一個等洗衣機的人」,幸福指數至少可以提高三個百分點。

儘管如此,還是悲慘。

為了防止被尿,坊間有許多方法,貓費洛蒙、多放貓砂盆、把棉被藏起來……但我認為最徹底的杜絕之道就是──不要養貓,然而這種宣言,只是一種精神勝利,而且可能會被唾棄?貓已經養了,就沒有回頭路了,像是文學理論契訶夫之槍:「如果第一幕中有把槍掛在牆上,那麼在第二幕或者第三幕中這把槍必須發射,不然槍沒必要掛在那。」你想養貓,就要有預期會被貓尿。

貓尿簡直像是道封印,會引發創傷症候群那種。如果用解鎖的概念,舉辦「貓尿徵文」相信應該可以收到相當多的養貓人家,投稿來的「溫馨」支持。

只是,貓亂噴尿與貓尿不出來這兩個要二選一,癡心飼主應該還是會認命去洗被單擦地板,好奴一生認命,壞貓一生平安。

都是自己選的!天下古今幾多之罪惡,假貓之名以行!

動物上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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