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酸霖/百日孤寂

聯合報 文/好酸霖

晚上總是很吵,氣墊床的氣閥聲,呼吸機的馬達聲,再加上母親偶爾的呻吟聲。我總是很少睡得好。

日夜折磨,是鑽進看不到終點的幽暗隧道。但經過十年的掙扎,還是來到出口。

這是段很忙碌的日子,頭七一路做到七七,接著還要辦理繼承的事情。差不多在百日的時候,送走看護,我終於迎來第一個寧靜的夜晚。

夜深人靜,孤身縮在床沿的地板上,這時我才發現,隧道的出口,其實是另一片黑暗。

一旦失去事情可以忙碌,所有的思緒都會醒來。為什麼拒絕媽媽餵我的最後一口飯?為什麼過年不帶媽媽回娘家?後悔,無數的後悔充斥著腦海。

靜謐是一頭怪獸,她每晚都想將我吞噬,而她每次都會得逞。

她在夜裡襲來,提醒著,現在這個世界上,愛我的人已經一個都不存在了。

靜謐將我包圍,那比死亡更令我恐懼。

我變得無法入睡,只能起身打開氣墊床和呼吸機的馬達,假裝一下,然後縮回去等待,等待光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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