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韓劇裡的吃飯鏡頭

聯合報 文/子若

說不上來為什麼,看韓劇的時候,總是特別喜歡看劇中人物圍著餐桌吃飯。鏡頭下,眾聲喧譁,嬉笑怒罵,杯觥交錯,好不熱鬧。為什麼會喜歡這樣歡樂的場景,也許是跟自己的想望有莫大的關聯吧。

我後來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對劇裡的吃飯鏡頭有這樣的fu,許多人認為只不過是戲裡的一幕罷了,用來串場的,沒啥大不了。可是,當我看到那樣的鏡頭,卻好像有種戀家的情緒被喚起,情不自禁地想起過去全家一起用餐的日子。

父親是卡車司機,全天在外面南來北往、東奔西跑,難得能夠回家吃一頓飯。於是,當父親在家用餐,餐桌上的菜色就會相當豐盛。有時候,父親還會要老妹到住家附近的小吃店,買一盤切成薄片的滷豬耳朵加菜呢。

可惜,這樣的機會不多,而且父親每次坐上餐桌吃飯時,多是大口吃肉、大口吃飯,鮮少說話--大概因為後頭仍有許多工作等著他,一刻也不得閒,吃過飯又得立刻上工。

有一回,父親因工作壓力大,回來時臭著一張臉。我不會看臉色,只以為父親太累了,還是迎向前恭請父親用膳。不料,父親怒氣沖沖地對我說:「吃什麼!工作還沒完呢!」

當然,父親也有和顏悅色的時候。有一次,父親在書房裡記帳,我便走進去跟他閒聊兩句。我看父親工作辛苦,內心不捨,很想要幫忙,便對他說:「有什麼事是我能做的呢?」父親戴著老花眼鏡,手裡撥著算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妳只要把書讀好就可以了。賺錢養家是大人的事,妳不必操心。」有了父親那句話,我好像吃了定心丸,從此更用功讀書了。

後來,我負笈北上求學,和家人一起聚餐的機會更少了。表面上,我獨立自主,一個人在外地生活得很好;骨子裡,我非常渴望家庭的溫暖。所以,每逢假日,看到室友們一個個可以回家吃飯,心裡無比羨慕,偶爾還會傷感,自己一個人躲在宿舍裡偷偷哭泣。

算算日子,父親已經去世二十二年了。也就是說,沒有父親的家族聚餐已經有這麼多年了。那個全家福的畫面,永遠停格在一張舊照片裡了。年輕時不懂得珍惜,年長後就只能嘆息。唉,韓劇裡的吃飯場景,每每讓我觸景傷情,但也讓我懷念起從前的幸福時光。這可能就是我喜歡那些鏡頭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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