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龢/父親的錶

聯合報 文/張賢龢

父親過世前雙眼幾乎失明,因此把珍愛的手錶收起來,放在抽屜裡,終其一生再也沒拿出來過。我對這錶印象很深,小時候父親回家會先小心翼翼地把手錶拆下來,仔細把手洗乾淨後,再把手錶戴回手腕。有時手錶不小心滑進流理台內,錶面有了刮痕,他總是心疼個半天。

這天媽媽找到了父親的錶。手錶裝在原裝的錶盒中與保證書一起收好,就像他以前教我寫字時一樣,橫就是橫,豎就是豎,豎不能寫成撇,撇不能畫成豎,一筆一畫整整齊齊,一眼望去清清楚楚。看到媽傳來的相片,我會心一笑,這正是他的風格,即便眼睛看不清楚,收藏的東西也不能不清不楚。

父親的手錶很特別,在我仍戴著電子錶的時代,看著他那支秒針不停走動的機械錶,發出連續的達達達聲響,跟滴滴答答的聲音很不同;即便多年沒戴,輕輕搖動後,秒針又開始走動,就像他一樣,離開了很久,但是一想起他、見到他的物品,回憶又湧上心頭。

我決定把父親的手錶帶到美國,以後常常戴它。就像那支手錶的英文廣告標語一樣:Generations to Generations,要一代傳過一代。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戴這支錶的人要不斷地走,要不停地努力,一身整整齊齊,做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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