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娟/第一遍食元宵
冬至,H佇面冊頂頭貼一張相片,有琥珀色湯的「湯圓」,問逐家臆*會出彼是啥湯無?
有人講是包種茶、東方美人茶、南非國寶茶,甚至有人臆是威士忌。
H講:「是文山鐵觀音啦,舊年冬至是烏龍,我的心得是烏龍配圓仔較好。」
用茶湯食圓仔感覺較袂飫*,我想袂到會當按呢食。自細漢到今,甜的圓仔阮攏是食煮圓仔的湯,湯有摻糖,有時會摻薑母。這是自媽媽留落來的傳統。
講著圓仔,我有一件笑詼代。
六十年前,我來到台北,佇昆明街一間小公司食頭路,辦公室佇一樓,我和一个羅東來的同事蹛*三樓。
元宵節,表小弟來揣*我,買一盒元宵做伴手,兩人面對面那講話那食。我食著有感覺粉粉,淡薄仔奇怪。問伊佇佗位買的?伊講隔壁麵包店。既然是麵包店買的,當然現食,彼沿白色的粉應當是欲予元宵袂黏做伙,我按呢想。
豆沙餡好食,阮一人食六、七粒。食暗頓了後,我想講煮過可能較好食,就按呢煮兩粒做點心,有影加真好食。彼日,同事出去樂跎*,我愛睏矣,伊猶未轉來,所以,我留一張條仔,叫伊食元宵,講:我發覺煮過較好食。後來,同事講確實,「你有夠巧」。
隔轉年的元宵,我已經離開彼間公司,佇《新生報》副刊室上班。講起我頭一遍食元宵的感想,予外省同事笑甲腹肚疼,講元宵哪有人食生的!
按呢啊?我掠做煮過才食是我發明的呢!
袂使怪我,員林來的毋捌看過元宵,羅東來的也毋捌。原來元宵是用豆沙、麻仔的餡佇米籮用秫米*粉一遍一遍輾出來的,所以阮食的是生的秫米粉!好佳哉阮無歹腹肚。
同事講:「恁食圓仔嘛愛煮過啊。」我講圓仔毋是買便的,免講囥佇紙盒仔一粒一粒排甲好勢好勢,是阮家己用石磨仔共秫米挨出米漿,用麵粉袋承咧,了後用石頭去硩*,抑是用扁擔綁佇椅條頂頭,共水分逼出來變作圓仔粞*。紲落去,提一塊出來煮熟的撋*入去,大人囡仔才圍佇米籮邊挲圓仔。圓仔有原色和染紅色的,攏無包餡。
做圓仔的過程一步一步我清楚,當然知影彼是生的,愛煮過。媽媽也有教阮,講煮圓仔的時,浮起來就是熟矣。閣紲喙講:「一粒浮,一粒囫*。」意思是有人袂等得,看著一粒浮起來,就隨食一粒。
後來,年年元宵節進前,我就注意著麵包店、餐廳外口亭仔跤攏有師傅咧「搖元宵」。寒天,師傅搖甲大粒汗細粒汗,可見這是需要氣力的穡頭。
有一件關係元宵的故事,我也記牢牢:
前輩作家羅蘭坐公車去草山,可能是司機擋仔踏傷雄,害伊跋一下受重傷蹛病院。專欄作家何凡批評公車司機的素質差,「開車敢若咧搖元宵」!
*註:
臆(ioh):猜
飫(uì):膩
蹛(tuà):住
揣(tshuē):找
樂跎(lo̍k-tô):玩耍、逍遙
秫米(tsu̍t-bí):糯米
硩(teh):壓
粞(tshè):去水的糯米糰
撋(nuá):搓揉
囫(hut):囫圇吞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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