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閔淳/鬼針草與辣椒
聲響又能順利滲入體內,啟動細刺般的發條。在浴室清潔衣物,將地上的灰塵拂去。聽podcast,講人的情緒。情緒像是語言,是腦海中被建構的。伴侶能夠精確讀懂你的情緒,因此,失去伴侶就像失去某種情緒調節,更是失掉一部分的自己。
房間裡光影協調,唯獨自己的影子分了岔。沒有出門的慾望,收拾雜物,刷洗浴室,讓蓮蓬頭裡的水沖走髒汙──刷洗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只要付出勞力就能擁有餽贈。
翻看書本,吃藍莓貝果。五點半時搭電梯到十九樓收被子被單,那時的頂樓已經不再有張牙舞爪的陽光。在寬廣的頂樓悠晃,看見什麼都被縮小,平時散步的公園,那棵欖仁樹葉肉通紅,在樹下落成半圓,像是一種交換也像是眼淚。這些當然是我強加給樹的。
朝較長的那堵牆望去,有些較低矮的建築物樓頂,白色水泥上,立著幾支圓形天線接收器,布滿生鏽褐色,像是老。不知道那樣的耳朵能接收到什麼呢?
短邊牆方向,夕陽橘黃漸層,下方呈現豔紅,一顆隨時欲滴下汁液的橙子。想起上午床邊出現的海潮,雀躍又能感知層層細沙下的豌豆,又能看見頂樓細微的變化,絨毛雜草鑽出排水孔洞奮力生長。
離開前,瞥見前方的門藏掖一處狹小空間,通往另棟住屋。踟躕一會,走了過去。裡頭寂靜空曠,沒有人的氣息,陽台瘋長著高度不合理的白花鬼針草。無風,它們靜立不動,眼睛都是果實。我忽然一驚,轉身奔跑,撞翻了什麼。再度轉頭,一盤不知被誰曝曬著的辣椒,在反射微光的大理石地板上,熒熒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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