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雄/無題

聯合報 謝文雄

父親寫了一輩子的隱題詩。

父親在中學教數學,是個治學嚴格的訓導主任。

四十四年前從師大畢業,就一直在台南教書,日復一日的,像是每天撕開過去安靜的日曆。前幾年母親不幸猝死,父親得了失智。

我在學校和家事兩頭燃燒。快要撐不下去。還好外子幫忙,挺了過來。

父親和母親同為師大校友,噴泉詩社的成員。母親喜歡詩,因為欽慕父親的才華而傾心。

父親原本喜歡文史,奈何祖父母務農務實,堅持讓他改了志願。

父親仍然喜歡寫詩,在外島服役時亦是。休息時間有空就吟詩寫詩。

同事紛紛戲稱:「主任,是被數學公式耽誤的浪漫詩人。」

父親最常吟誦席慕蓉詩。每當吟誦後,父親便叼起菸斗,若有所思。寫詩皆隱詩名,全部訴說男女相思之苦。母親過世及父親罹病後,我整理房間,竟有數千首之數。後來我發現詩題旁寫有小小的字:「惠」。

「惠」不是母親的名字,卻是噴泉詩社母親的國文系室友的小名。

在父親金門服役期間,兩人分離。「惠」回台中嫁人,父親娶了母親。

多少夜晚的魂牽夢縈,父親的詩,都是寫給她的。

父親病後,我整理房間,整整齊齊,創作數千首之數。母親自始至終都知情,只因深愛父親而不說出。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也不是詩,是我「父母親」日日凋零的心!

2024臺北詩歌節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