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琬融/醒來,奶油般地Waking up buttery

聯合報 鄭琬融

這裡,沒有足夠的光線使我是酥脆的

手肘卡在晨昏中,語言在上升

一個工作日的結束,開始尋回自己

從苦的牆柱,舔食回那些鹽粒,屬於精神

我的奔跑何其軟弱?當我面對的方向

正是我意欲逃離的方向。

沙風在哭,若沒有任何打結的樹枝願意在其中滾動

它又如何相信:自我得以遷移

五吋的空花瓶,還是遭人踐踏的河濱?

還是得以生根的裂縫,或廣漠中的一汪池?

「能夠猶疑棲身之所,是件太奢侈的事。」

餐桌的兩端不是座椅,是租來的床與沙發

無法動彈的歡愉。我總是向牆裡那個陌生的人說:

「不是你走,就是我。」我們暴力地共享一切

包括她恨的搖滾,我認為缺乏意義的長途電話

第三人永遠在場的性。

這裡,有無數嚴厲的雨聲,朝我奔馳

不分晝夜。我請房東在鐵皮屋簷鋪上荒謬的假草皮,

好一點。

但仍有破口大罵的爭執與油煙,另一個家庭的戲碼

隨時闖入又隨時消失。鬧鬼的

我住在鬧鬼的屋子裡穿戴自己

種植比我生命力頑強的植物

在粗糙的牆柱上舔食,嘗到自己的血,那麼真實

痛苦是我的,醒來的慾望是我的

日日無法擺脫的麻木,也是我的

又一次,錯過了晨昏,在金色薄紗的溫暖中虛晃

這裡沒有陽光的足跡點醒我:

時間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總是在錯誤的時間中醒來

奶油般地,在現實的火候中

很快成為燒焦的疙瘩

慢慢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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