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恩/等鷹來
踏上翻修過的階梯,我背著相機再度回到同一座山頂的涼亭。
自從我在四格山頂看過赤腹鷹過境的畫面後,每年九月一到,我就會用最安靜也最雀躍的姿勢走到四格山頂,用既有耐心又焦躁的姿勢等待赤腹鷹,如同赤腹鷹必須耐心又焦躁的等待熱氣流那樣。
然而我總是不小心地把一部分的自己遺留在山的制高點,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四格山,在樂山,在任何一個看得見猛禽成群過境的山頭。赤腹鷹是流動的河,是浩瀚的海(你甚至覺得牠們是逆著黑潮漫流縱谷的洋流),牠們在中央山脈山脊旁盤成鷹柱,往太平洋的方向漫流,接著在我們頭頂又成一團雲霧般的鷹球。
然後毫無預兆的,牠們走了。赤腹鷹的轉身是集體的決絕,牠們短暫的淋濕賞鳥人的虹膜如一場短暫的暴雨,接著頭也不回的往太平洋與中央山脈所包夾的方向前進。
山頂上偶有往北的個體,不久後也將一路向南了。赤腹鷹到來象徵夏季炎熱已然破碎,以十月為主要過境期的灰面鵟鷹則帶來一整片秋天的涼爽。猛禽向南時沖刷拍打出人們著迷的模樣,而賞鷹人就順從地任由浪潮般的鷹淹沒所有,從不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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