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詩人──致Y.S.

聯合報 白靈

有人說他的移居

與旅遊中窗子框過

洛磯群脈的一座湖有關

那種寧靜更像一種抵抗

以為在霧窗上手指一劃

就立馬歸鄉


他再聽不到島上辦公室後邊

火車鳴過窗子的振動聲了

即使闔上整座淮北的風景

沿著鐵軌,把走出南陽的

幾千里步履

都塞回少年甚至童年裡


黑髮人如何明白

百年憂國成就一代人

白了頭的鄉愁

它又不是一塊胸肌

隨便拉起拉鏈

就什麼都不看見


無人理解那種悲涼比不寫詩

更適合建造一座紀念碑

高過深淵,矗立在海峽

與兩岸等距的

波瀾中,管他輝煌或不輝煌

睥睨王侯,抵住時間

如馬蹄和履帶打印的一冊

詩集


此際秋葉若翅張揚,院子裡

撤走的秋千填實的游泳池

雙雙浮現

微陽中

數千封寫過的書信在光亮裡

跳躍


如逆游的鮭魚

不得不信

當印刷機把歲月釘進白紙

走過的數萬條路

都如激流印上了清晰的倒影


老詩人坐回沙發,努力想甩開

耳邊的蟲鳴

卻看到台北一甲子的紅麈

都掉入自己的一滴眼淚底


此刻,他站回翻開的

一本回憶錄中,正遙望

那條從老家窗外升起的遠方

慢慢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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