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樊／幽靈

波爾多跳動的火焰

像燃燒燈芯草般出竅

有幽靈從鐘樓躡手躡腳

自落地窗閃身進來

四壁迴盪著有點鬼魅的

白教堂鐘聲隱隱復約約

她或許有兩百歲年紀

會講我聽不懂的法語

雖然平常的日子偶爾

聞聞一點沙啞的香頌

可我不愛毒藥那種氣味

她透明的肌膚還殘留著

昨夜的露水和星辰的汗水

在我半睡半醒間給迷茫了

側身於她新換的香奈兒

紛紛亂亂的寫作情緒一再擴展

我還能用花神提振那文字的海馬迴

將意象扭曲以製造記憶的張力嗎？

（張力是我偏愛的濡濕的寶藍色）

她轉身抽出李商隱的七言

掀起面具輕聲朗讀

那雙十年華才有的夢境

竟打開院落那遙遠的無題詩

月光寒冷到東風無力颯颯響

笑我嘴貧如癡人說夢

豈能再說一百遍如妳的低回？

我不老的幽人在床榻在枕邊

只消耗用十分之一的青春

贈我一點靈犀以不諧和的音律

以歲月的澆薄和騷人的多情

以葡萄紅酒以月光杯

把我的左岸時間淡出

一小頁晚唐的風流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