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延卿／女二，開房間

2023年5月26日「星期五的月光曲」文學沙龍，由鄧九雲和王天寬擔任朗讀嘉賓，主持人是白樵，三位都是遊走於劇場與文學的跨界創作者。鄧九雲是演員，也是作家，小說《女二》前年獲得台北文學獎年金大獎。王天寬是2019台灣文學金典獎雙料得主，寫作涵蓋多元文類，雖然被稱為詩人，但他更希望成為「小說家」。

去年十二月鄧九雲與一位藝術家在台灣文學館舉辦裝置展，結合視覺、聲音與文字，其中也選讀了王天寬的《開房間》，兩人結識於開幕現場。

鄧九雲曾經參與過許多劇場演出，曾有幾齣戲是在演出三天前才拿到劇本，在非常高壓的情況下工作，演出成功是導演的功勞，演出失敗則歸咎演員太乾，有被霸凌的感覺，於是開始為自己寫台詞、寫故事。目前她寫過唯一完整的劇本，原計畫要在敦南誠品演出21天，卻因為疫情而取消，沒有被演出。她認為劇本的對話不但要精鍊，而且每一句對話都要有動機。她在英國念書時，老師甚至要求劇本裡每一句對話都必須有「及物動詞」。鄧九雲授課教表演時，也會跟學生強調，表演一定要知道動機是什麼。演員腦中有目的性，演出才會自然。無法達到導演的要求時，演員應當自己適時調整做某個動作的動機。

王天寬認為，動機類似潛台詞，他當導演必會講戲，剖析動機，讓演員更容易理解，更易於把背後的理念呈現給觀眾。他坦承自己當演員時會失控，情不自禁即興加戲，令對戲的演員錯愕；寫作時也會越寫越嗨，所以他有很多詩完全不分段，就是進入失控狀態了。

鄧九雲說自己是不會失控的人，當演員時非常自覺。無論影視或劇場，演員的工作只是一顆小螺絲，她怕給人惹麻煩，總是戰戰兢兢，無法即興。戲演不好沒關係，千萬不能害到別人，這是劇場倫理。她工作的時候，腦袋的邏輯運作全開，可是身為演員，演戲需要放感情，又不能太理性，很難拿捏。至於寫作，鄧九雲認為她的個性會一直思考對話會不會太多、接下來要不要變換形式……該失控時無法失控，因此羨慕王天寬失控的能力。王天寬自我檢討，演員的自我約束和道德是一種專業，他不應該再演戲了。

這次鄧九雲朗讀《女二》的部分片段，有時候她覺得這本書好像不是自己寫的，作者只是載體，靈感不是她想出來的，而是它自己降臨的。王天寬這次選讀〈沒關係，是上帝〉，他說創作時，比起「被附身」，更像是神或上帝出現在他房間與他嬉戲，如同爺孫相處，可以互相調侃。

神或上帝頻繁在王天寬的作品中出現，王天寬常幻想自己是一個不問世事的人，當他在房間裡寫作，彷彿在向上帝告解。他並非教徒，也不信上帝，但時常思索，自己到底是不相信上帝存在，還是雖然上帝存在但選擇不相信祂。

「文學是心之所向的轉向」是王天寬的文學觀，就像大天使長被上帝打入地獄，他可以單純地墜落地獄，也可以在墜落過程中翻轉身體，正面迎向挑戰，把心態轉變為「地獄將因我的到來而獲得改善」。王天寬認為，作者最美好的時刻，就是在寫作當下，對自己的寫作做出一個誤讀或某一種轉身，那才是一個作品最可貴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