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樹君／重建自然與人之間的神聖關係

推薦書：羅賓‧沃爾‧基默爾（Robin Wall Kimmerer）著，賴彥如譯《編織聖草》（漫遊者文化出版）

在北美原住民的神話傳說裡，茅香草是天空女神送給人類的禮物，也是第一個在土地上生長的植物。於每年固定的時節採收茅香草，編成髮辮送給親人和朋友，是重要的傳統。儀式之前焚燒茅香草，則代表了淨化與祝禱，並能從中得到神祕的力量加持。茅香草因此成為北美原住民的聖草。

也不只是茅香草，北美原住民認為所有的植物以及生長植物的土地，都是禮物，更是維繫生命的事物。自然與人之間的關係本是神聖的，禮物一旦被當成商品買賣，就破壞了這份關係。事實證明，私心作祟帶來的危機，是當前人類的困境。

《編織聖草》作者羅賓‧沃爾‧基默爾是紐約州立大學環境生物學教授，也是北美原住民的後裔，還是一位有兩個女兒的母親，在本書中，她以愛與療癒為本，結合科學與靈性，寫下這本豐富動人的書。長期居住在自然的環境裡，傾聽來自土地的聲音，以及源於原住民的智慧，讓她看見萬事萬物之間的連繫，所以她說，土地與植物都是人類的導師，我們必須以感謝、以互惠的方式與自然進行雙向交流，並從中恢復彼此之間的神聖關係。

本書充滿了大自然的氣息與美洲原住民的傳說，字裡行間彷彿可以聞到森林的香氣，但同時也呈現了天然環境被人為破壞的憂心忡忡。因為人類的需索無度，種種貪婪與掠奪，讓地球母親遭受著前所未有的傷害，而我們也正在承受苦果，畢竟人也必須依賴土地而生存。當土地充滿傷痕，人類又怎能安逸無事地繼續過下去呢？

在北美原住民語境裡，植物同義於「你我的照顧者」，樹木能提供氧氣、調節氣候、保護土壤、提供果實與製作物品的材料，還能創造賞心悅目的風景，只是一棵樹就能給予人類這麼多，何況是一座森林或是一片生態豐富的土地！大自然總是無私且慷慨，也總是沒有保留地給予，我們享用了祂的豐盛，又是如何回報這份盛情？

自然界本是一個流動的循環，彼此互惠照顧，若只是一方不斷地給予，另一方不斷地索求，總有一天一切將會消耗殆盡。大自然給我們的禮物都集中在一只碗裡，應該用一根湯匙取用就好。土地、水源、森林都不該是任何人的私有財產，要懷抱著敬意與感謝來回饋，與萬物共享，才能維持豐饒，才不會過度索取而招致匱乏。既然土地照顧人類，人類理所當然也要照顧土地。「倘若我們在運用植物時心懷敬意，植物就會一直陪伴我們，而且生生不息。」這是北美原住民從小就耳熟能詳的教誨，反之，如果我們不尊重植物，「他們」就會離開。

本書為式微的美洲原住民文化平反，帶領讀者重新認識自然與人的關係，身為地球的一分子，我們忠誠的對象不是國族主義，不是政治疆界，而是沒有邊界的風和水，不能畫分的土地與天空；遵循的律法也不是人為的制定，而是自然法則。

「如果希望培養好的領導者，就讓孩子們向老鷹和楓樹學習；如果希望養成素質良好的公民，就交給彼此互惠的道理；如果渴望平等正義，就讓天地萬物都一起共享吧。」

人類的祖先，無論是東方或西方，無論是哪一洲哪一地，都曾經是土地上的原住民，所以我們如果能回到古老的神話中去探尋人與土地的美好關係，並且效法原民對宇宙萬物的感謝，那麼或許就能恢復人與土地的往日情誼。感謝樹木，感謝大地，感謝河流，感謝星辰，在感謝中療癒與修復，也在感謝中互惠與照顧。

我們還必須做出選擇，選擇與自然同一邊，選擇綠草如茵、生生不息的那條路，那麼萬事萬物都將相互效力，為了一個永續的共享未來而同心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