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立/極端仔

聯合報 孫明立

我能學會不去當個極端仔,是因為這樣的心態差點害我失去一切。

兩年前的秋天,那時我還沒三十,跟另一半帶著小女去找獸醫做健康檢查,卻在連續幾個噴嚏之後腰間突然開始隱隱作痛,這份痛楚迅速擴散,像是有條蛇狠狠咬住我的腰眼不放,當下我連站都站不起來,被攙扶著才勉強回家。

我去西醫院,得到閃到腰的結論,拿到幾顆肌肉鬆弛跟消炎藥,我也去中醫院,甚至自己幫自己針灸治療,但這些都只能暫時緩解病況,折騰完一天躺回床上,我就能感覺到,那條蛇還在,牠還死死咬著我,恨不得把我的脊椎咬下來。

這會持續一輩子嗎?會不會惡化?身邊的人能接受嗎?負面想像不斷盤旋,腦海中無數次閃過一個孤苦無依的殘廢老人,跟自己的屎尿為伍,這樣的未來差點把我擊潰。

「有些問題找不到原因,是因為無形的因素。」朋友這麼說。我原先是很抗拒的,但我已經沒有資格質疑,便在介紹下去找了好幾位道長,終於在某一位道長的幫助下,隨著紙錢燒化,那條蛇竟杳然消失了。

我努力按住心中訝異,走回道長案前,這是我第一次親身感受到超越科學解釋的力量,然而道長只是輕描淡寫,好像這個世界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帶著複雜的情緒回到家,就當我以為這一切終於告一段落,卻在半年後,那條蛇又找上了我,牠這次早已駕輕就熟,咬上了一模一樣的位置,我甚至能想像牠的咬痕。

我立刻又找上道長,道長也再次順利解決,不過這次換了個說法,這時我才真正覺悟,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果真,半年後,這位老朋友又回來了,我狠下心,幾乎傾家蕩產去做腰椎核磁共振、找最貴最專業的醫師治療,那時候醫師跟我說:「幸好你有來,如果再晚幾個月可能就會下肢癱瘓。」

一年過去了,那條蛇再也沒找上我,但我知道牠還在,在等待空隙與時機,如果我不好好復健跟維持健康生活,牠就會撲上來。我也知道這世界遠比我想像的還大,抱持著「某某某一定對(或不對)」的心態,只會限縮自己的選項,把自己逼進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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