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華／花與花器

在一個寧靜的下午，我走進家附近一家新開的花店。

因為參加了辦公室同事組織的插花課，想就近找些花材，在家裡自己練習。

店面小小，進門處地上擺滿了各式盆栽，店裡則是三面牆架，陳列花盆花器，和多種鮮花及乾燥花。

主人是位中年女子，正坐在店中央一張大桌旁，著手整理一盆花藝作品，抬眼看見我，「歡迎光臨。」她微笑說，同時目光帶有些驚訝，大約是這附近鮮少有男性會走進來她的花店。

「我正在上插花課，想找一些乾燥花……」我解釋。

「那你自己隨便看看，我們這裡也有開插花課唷。」她說。口氣輕鬆得令人覺得她開店並不為做生意。

果然店裡的乾燥花品項繁多，明顯皆是挑選過的，他處少見。

「這是什麼花？」我指著遠處小几上，一只陶瓶裡插著一大朵從沒見過的乾燥花。

「這我也不知道，」她歉意地微笑，「但相當罕見，買來後我特別插起來，是因為和這只陶瓶相配……」

我看著想起插花課裡，同學們各自攜來自備的花器，各個造型殊異，色澤高雅，光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你知道我們一般插花，都是先有花器，再把花插上，以花器襯托花……」她說：「其實事實剛好相反，是花在襯托花器，你看那陶瓶，有了花之後，更美了！」

我先是一驚，接著陷入了沉思。

我手邊只有兩只花器，且造型質地皆平凡無奇。而我卻一味地在尋找花，各種各類罕見奇特的「美麗」的花。

當我走出花店，心情還在這個無意的當頭棒喝中迴繞不已。

不久之後，當我再經過這條街，卻發現這家花店已經大門深鎖，鐵門拉下，門口的盆栽也多已枯萎，而那位女主人再沒有遇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