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郁/最糟的狀況

聯合報 宋文郁

三年前的春天,我和同班同學在台大面試完後,在傍晚時分一起到公館的日本料理店吃生魚片丼飯。我自覺面試不順利,沮喪地向她描述剛剛面試時出醜的場面。太慘了,實在太慘了。我說。她一邊咀嚼生魚片,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說:「每次發生很糟的事,我都會開始找最近的窗戶。我會看著那扇窗戶,然後想,沒關係,最糟的狀況也不過就是我現在從這裡跳下去──然後我就可以好好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了。」我當時覺得有趣,便默默把這段對話當作趣聞記了下來。

進入台大三年,現在的我已經不再覺得這句話有趣了。

前陣子去探望另一名最近得了憂鬱症的朋友,我們在她的宿舍煮泡麵、窩在床上一起用平板看侯孝賢的電影。電影播到一半,她說謝謝我來找她,因為她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好可怕。她指著BOT宿舍偌大的窗戶,說那扇窗戶也讓她害怕。

我轉頭看向窗外,什麼都說不出來。我們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望著公館的夜空。

有那麼一秒,我想我看見了無數個她曾經度過的最糟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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