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蒼多/巴斯噶的腦中有太多真空
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巴斯噶寫《沉思錄》。兩位終身未婚的哲學家相遇會迸出什麼火花呢?
其實笛卡兒一生不全是「素」的,也有「葷」的一面,那就是發生在他與巴斯噶見面前十三年的1634年。他在一個女僕身上失去了處子身,還跟她生了一個女兒。幾年後,他跟波希米亞國王的二十五歲女兒伊莉莎白有過親密的感情關係,彼此魚雁往返,還把自己的《哲學原理》獻給她。
然後,他跟巴斯噶見面登場。1647年一個九月的早晨,一輛馬車在巴斯噶家人位於巴黎的一間房子前面停下來。笛卡兒走出馬車,看起來像一個狡猾的農夫。其實五十一歲的他已是當時最傑出的數學家兼哲學家,也是現代理性主義者的鼻祖。他所出版的《方法論》把法國知識分子分成了兩個陣營──信奉笛卡兒的哲學的,以及不信仰笛卡兒的哲學的。
當時巴斯噶才二十一歲。他對於笛卡兒的「我思故我在」沒有異見。但他比較不確定的是,理性能否證明上帝的存在或證明大自然真空狀態的不存在。他認為上帝的存在是憑感覺,不是憑理性推論。伏爾泰就說,巴斯噶是厭惡人類者,無論在科學或宗教方面都比較傾向於憑經驗,而不是憑推論的邏輯。
因此,巴斯噶針對笛卡兒說了一句話,「我無法原諒笛卡兒。他在他的整個哲學中都想要排除掉上帝,但他禁不住要讓上帝輕彈一下手指,旋轉這個世界,之後他就不再需要上帝了。」
然後,巴斯噶要面對的是大自然中真空狀態的問題。他很高興自己最近進行了實驗,似乎可以證明真空狀態是存在的。無論如何,當笛卡兒要求與他見面時,就算身體違和,他也很高興就答應了。
當天早晨在場的,還有一位羅伯華爾教授和巴斯噶自己的妹妹賈桂琳。巴斯噶拿出自己最近發明的計算機,證明它有加減法的功能,笛卡兒為此留下很深的印象。然後話題轉向真空狀態。巴斯噶描述自己所做的實驗,但笛卡兒表示懷疑。本來是一場溫和的小爭執,卻因羅伯華爾教授強行插入自己的意見,演變成很激烈的辯論。笛卡兒憤而離去。
但第二天早晨,笛卡兒回來了。這一次,他的身分不是哲學家,而是醫生。他坐在生病的巴斯噶身旁三小時,聽他說出怨言,診察他的身體,要他多喝湯,多休息。巴斯噶抱怨說,他臥病在床,煩死了。笛卡兒告訴他說,他的身體幾乎快好了。他們對真空狀態的觀點仍然扞格不入。笛卡兒甚至寫給友人一封信說,巴斯噶腦中太多真空了。但是,巴斯噶卻永遠記得笛卡兒這位最優秀的理性主義者扮演過仁慈醫生的角色。當巴斯噶說出下面這句話時,顯然是想到笛卡兒:「心也有其道理,是理性一無所知的道理。」
就在笛卡兒寫信說「巴斯噶的腦中有太多真空」的一年後,巴斯噶發現大氣壓力隨著離地面的高度而減低,因此推斷大氣層以外是真空。笛卡兒突然改變口氣,自吹自擂說,他兩年前就鼓勵巴斯噶從事這項研究,雖然他自己沒有做過這項研究,但他早就料到這件工作是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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