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新／壁癌

雨季裝修，不過拿掉屋頂瓦片些許，刷了粉漆的房間就染上了癌。

午後雷陣雨下進了屋內，混著鋼筋鏽蝕的水透進了水泥裡。反方向蒸發，原先在油漆裡兜著的水乾透了剩下空氣，空落落的、卻不可逆。於是牆壁被宣告了死刑，偶爾落下碎泥，沾染床單一片。

雲層堆積太厚，雨越落越濃。濁黃的水透過水泥層，油漆大塊剝落，還有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白屑。被褥間都是細粉碎片，就像下了一場不會融化的雪，雪花成了棉絮。不是脆弱易逝的東西就和浪漫沾不上邊。

牆皮一塊一塊的用模樣奇怪的鏟子鏟下來，塞進垃圾袋裡。粉色的公主夢被扔進垃圾處理廠裡燒成灰，燒成汙染地球的黑煙。莫名讓人聯想到小時候總是央著父母買的仙女棒，用打火機點燃就會燒得亮晶晶的，火光會慢慢接近手掌，爾後熄滅、被扔在角落。碳黑的一根金屬細棍，就被捧在掌心裡珍視幾秒。

因為總是會被燒完的，總是會老去的，所以被棄如敝屣，從高高的地方摔碎，摔成一片又一片惹人嫌又落不盡的灰泥。

於是世間的很多事情好像都會燒得和往年的那幾個日子一般，碎碎的、陳舊的、星星點點。

落滿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