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織道,在宜蘭傳藝中心遇見經典工藝:緙絲
【漢服HanFun】
文/楚楚
倘若你也著迷於老派的浪漫,偶爾與人書信往來,那麼你也許曾有機會看到這樣一張五元郵票:墨綠的樹葉襯托紅豔的山茶,近處有兩隻山鳥棲息樹梢。這是明代的緙絲作品《山茶雙鳥圖》。
倘若你也驚嘆於《紅樓夢》裡華美繁複的服飾,那麼你也許曾注意到王熙鳳初登場時穿著的「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又或者襲人受賈母賞賜的「桃紅百花刻絲銀鼠襖子」,即使不識緙絲,精工富麗也流露無遺。
什麼是緙絲
不同於一般織錦的「通經通緯」,緙絲採用「通經斷緯」的特殊織法。緙絲於製作時,將圖稿置於經線下方,圖案透過經線清晰可見,或可將圖案臨摹至經線上方繪成紋樣底稿。以本色絲為經,以彩色絲為緯,依照紋樣配色,運用諸多裝有不同色緯的小梭子,於經線上分色、分區平紋織造。
一個梭子只穿一種顏色,因此越複雜繽紛的紋樣,所需要的梭子越多,不僅製作週期漫長,工序繁複亦不容差錯,在時間與人力成本方面都非常龐大,所以有「一寸緙絲一寸金」的說法。由於古代的緙絲技術未臻成熟,外型「承空視之,如雕鏤之象」,在緯線的分色區間會沿著圖案輪廓出現鏤空,宛如以刀雕刻而成,故又稱為「刻絲」。
緙絲的起源與流傳
緙絲的具體起源難以考證,據信始於埃及與中亞地區的緙毛織品,經過絲綢之路傳至中原地區,直到唐宋時期,養蠶取絲技術發達,才與蠶絲結合形成「緙絲」。緙絲於宋代鼎盛發展,留下大量傳世織物,其中更以朱克柔、沈子幡所緙製的名人書畫最為著名,堪稱「運絲如筆」。元代緙絲的特點在大量參織金線,也織作皇帝御容,可惜傳世工藝品數量不多。明代緙絲則多仿擬古代書畫,紋樣細膩,大量緙金亦不在話下,也由於緙絲的珍貴與稀少,在明清兩代,緙絲逐漸成為皇權的象徵,成為製作帝后服飾的獨特技術。
另一方面,緙絲也於唐朝時期,隨著遣唐使來到日本,於日本奠基蓬勃發展,演進成日本國寶級的傳統工藝品「西陣織」,其印染技藝與獨創花紋已是與中國截然不同的美感。而西陣織當中的「綴織」工藝與緙絲一脈相承,如今仍大量使用於傳統服飾,和服及腰帶、袋物等,甚至延伸於領帶、屏風、壁掛等日常用物。
緙絲輾轉入臺灣
日治時期,日本綴織技藝也隨著商業合作來到臺灣,黃蘭葉藝師進入「大屯公司」工作,精通日本綴織技術,以一人獨力作業,身兼工匠、畫匠與藝術總監,並融會開展出獨特的美感與技能,而創新材料的使用,如柳樹、蘇木、檳榔心、咖啡豆等,更為緙絲打開新境界。
從中亞到中國,從日本到臺灣,「緙絲」技藝輾轉半個地球才傳入臺灣,雖然根基尚淺,產業生命年輕,卻也因為技術的獨創性,成為不容忽視的國寶。更由於黃蘭葉老師的推廣與傳承,緙絲技藝逐漸為人所知,不僅開設系統化課程,更於「臺中市纖維工藝博物館」與「宜蘭傳統文化藝術中心」提供初學者體驗,讓傳統工藝觸手可及。
與緙絲的初相遇
我第一次親見緙絲,是在「臺中市立纖維工藝博物館」的展廳,由黃蘭葉老師織成的《巴黎風光》,巴黎街景如雲似霧,朦朧而精緻如畫。彼時我尚不瞭解緙絲的細膩繁瑣,等坐上織機體驗,才發現耐心、細心與決心都是成就藝術品的必要條件,一塊掌寬的簡單平緙,已經耗費我一個初學者好大心力,何況是色彩豐繁如畫的作品呢?
此次我走訪「國立宜蘭傳藝園區」,參觀「大河織道」特展,近距離端詳緙絲織機、常用工具,分辨手紡線與機紡線,觀察布料的紋理、顏色的漸層流動,乃至創新的題材與多元應用都令人耳目一新。
始知「緙絲」、「刺繡」與「妝花」最大的不同,在於「緙絲」能夠「從無到有」,以經線為底,以緯線造圖,達成「圖布一體」,因此成品價高而身輕;而「刺繡」則在織好的底布上額外加工,「錦上添花」繡縫圖案,因此成品凹凸厚重;至於「妝花」則是在原本織物的緯線間,以各色緯線勾織花紋,色彩多變卻不免厚重。
你身上的傳統服飾又使用了哪些經典的傳統工藝呢?在歷史的「大河」中,這些「由技入道」的「織道」,以梭為筆,在布匹間書寫著常民生活、貴族意態,從日用品到藝術品,從平凡到不平凡,極致的美感永垂不朽,卻不免產生距離感,而如今透過推廣與體驗,得以轉化再造,讓普羅大眾都能「承纖啟後」。
展覽資訊
大河織道‧緙絲──人間國寶黃蘭葉藝師展
展覽時間:即日起~2023年11月30日止
展覽地點:宜蘭傳藝中心 魯班街、巧藝館
●專欄「漢服HanFun」:楚楚,「衣冠楚楚」的「楚楚」,來自臺北的漢服生活化研究生,分享美好衣冠文化,以及漢服的一百種生活方式。每月刊出1篇,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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