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磚瓦大變身！情懷限定的另類硯臺

【文房百寶】

文／送潮人

如果漫步在臺灣較為老舊的住宅區域，總有機會看到重建中的房屋。如果剛好遇上拆除的過程，更是有機會看到破碎的水泥與磚頭，若是更老的房子，也許還能見到屋瓦。但是多少人會多看幾眼散落在地上的廢棄物呢？

文人會！不只會，更讓它變成文房的珍寶。

秦磚漢瓦的思古幽情

在許多文明當中，追慕古代的某些事蹟，一直是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情。而我們文人的生活，更是處處想與古代有所連結，無論是收藏青銅器、玉器、古書畫，乃至於用古代木材來斲製古琴，無不透露出強烈的思古情懷，然而卻只有少數幾種「古物」能被改造成兼具實用的器物，並因此獲得新的生命，這當中最常見的，就是古代遺址殘留或出土的磚瓦。

但是不同於普通建築廢棄物，這些磚瓦必須要有相當的藝術或可以考證的時代價值，才能變成桌案上高雅的文房器物，例如印有「長生無極」、「千秋萬歲」、「延年」等吉語文字，或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圖案的漢代瓦當[註1]；王羲之在書寫《蘭亭序》時的東晉穆帝「永和九年」，或是「黃龍」、「神鳳」這類少見而意義通俗的紀年磚，甚至漢代「永元」年號的磚上有圓形方孔錢的圖案，也因為諧音是「永遠有錢」而受人喜愛。

銅雀春深鎖二喬

將古磚改為「磚硯」並作銘文歌詠，其銘文文獻始見於元代，而到了清代受到金石考據風氣的影響，磚硯的蒐集製作才蔚為風尚，其實這些都不如瓦硯來得早，當中最受到人們矚目，正是歷史上耳熟能詳的建築物－「銅雀臺」的瓦片所製作的硯臺。

三國時期的故事中有豐富的題材，特別是各種人物常常出現在遊戲或小說、漫畫當中。即便不知道詩人杜牧的《赤壁》有這段：「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也會在各種三國遊戲中見到大喬與小喬的身影，而其實這種感覺與心境，與古人遙想三國人物的情懷，並沒有太大不同，因此，在三國當中具有代表性的銅雀臺文物，就變成眾人重金追求的對象，蘇東坡就有說過：「舉世爭稱鄴瓦堅，一枚不換百金頒。」

然而因為名氣大，材質相傳也非常好，甚至可以當上好的澄泥硯[註2]，例如文同詩句中就有：「百澄爲一坯…燒成比堅玉」的說法，因此宋代就出現許多仿造品，例如北宋詩人強至有詩：「銅臺遺荒基…所得或片瓦。硯材世共珍，購金不論把…往往亂真假。」以至於時代越晚，越難分辨真假。

美麗的想像

除了宋代米芾《硯史》有直接說明當時如何製作偽托的銅雀臺硯：「相州土人自製陶硯，在銅雀上，以熟絹二重淘泥澄之，取極細者，燔為硯。」還有南宋高似孫《硯箋》：「瓦出銅雀臺，多斷折，間有全者，煮以瀝青，發墨可用，好事者愛其古。」其實與現代考古證據不謀而合，都認為漢魏時期的磚瓦不能貯水不耗，需要額外處理才能當硯，與宋代人說如同澄泥硯的狀態不同。然而即便同一時代就有很多人存疑與反駁，但是文人喜愛千古風流，感嘆世間滄桑的情懷，卻是相當真切，一如宋代陳與義的詩：「鄴城臺殿已荒凉，依舊山河滿夕陽。瓦礫却鑱今日硯，似教人世寫興亡。」

註：

1.瓦當，是屋瓦最外側或是屋檐最前方的圓形瓦，主要功能為延伸距離，保護木製的飛檐不受雨水或雪沾濕，同時也具有美化價值。

2.澄泥硯，是以淘洗過的細泥作為原料，加工燒制而成的陶硯，為四大名硯之一，由於不同於開採石硯會受礦區的限制，因此產區較廣。

●專欄「文房百寶」：送潮人，來自桃園，大學與研究所專攻工程科學與天文學，曾有多次翻譯科普書籍與演講、展覽經驗，喜愛古典文學、藝術與服飾等，平素裡也略有涉獵。期望能將自己生活體驗中，美好的、趣味的所學及感受，逐一向大家分享並多多交流。每月一篇，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