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朝鮮人意外南漂到台灣?異地相逄—朝鮮王朝與清宮藝術交會
文∣朱龍興(任職於國立故宮博物院南院處)
圖∣朱龍興、國立故宮博物院提供
近年來,韓國流行文化在全球掀起陣陣熱潮,成功吸引各處民眾前往當地感受獨特魅力。不論遊客來自何方,兌換韓圓可說是必要的準備工作。細看紙鈔上的圖案,皆以朝鮮王朝(1392-1897)的人物為代表。在這當中,一萬韓圓以世宗大王(1418-1450在位)作為主要的識別圖像,不難推測世宗在韓國歷史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圖1)
世宗主導下所出版的《訓民正音》,主要教導民眾如何經由28個表音字母,透過書寫,傳遞想要抒發的思想。這種特有的韓國字母後來稱為「諺文」或「韓字」,成為最能彰顯韓國主體性的文字符號。
有關朝鮮王朝對外的連絡工作,屬於朝鮮使節所負責的範疇,那麼使節進行的方式為何呢?以朝、清為例,在一份1723年的清宮奏摺中,清楚交待從朝鮮前往大清北京的使節團規模,春夏約為二、三百人,而冬季則可達四、五百人的陣仗。除正使、副使外,也有成員是因為家族中的長輩奉派出使,得以趁機隨同前往一覽中國,朴趾源(1737-1805)與金正喜(1786-1856)出訪大清都是這樣的例子。
這些來到中國的朝鮮官員,其外貌形象又是如何呢?從《皇清職貢圖》中,可見朝鮮官員以明代常服作為身份的象徵,如此的服裝樣貌或許亦透露出朝鮮面對明清的態度。朝鮮雖然於1637年改奉大清正朔,但大部份朝鮮文人仍守著對大明的認同,撰寫《小華外史》的吳慶元(1764-?)便是其中一人。
然而出現在異地的朝鮮人,並非全然隨著使節團跨越邊境。國立故宮博物院所藏的清宮奏摺中,紀錄了不少朝鮮人出海作業卻意外漂流他鄉的實例。1796年8名來自全羅道的朝鮮人漂流至澎湖;1826年9名來自耽羅島的民眾出現在噶瑪蘭;1841年一艘載有11名全羅道漁民的船隻,漂至淡水。這些從北方來的朝鮮人皆不通漢語,幸運的是,漢字在東亞地區的通用讓返家之途得以確認。
漂流海外的朝鮮人,也間接地說明了朝鮮與海洋的緊密關係,本院典藏的朝鮮〈嵌鏍鈿龍紋箱盒〉便使用了來自海中的珍貴材料。(圖2)這件漆盒不採剔漆的技法表現主題圖案,而以多樣材質的黏貼,構成表面的裝飾紋樣。細看箱盒外觀,工匠利用鏍鈿、魚皮、玳瑁多種材料,將舞動的龍紋展現於不同的立面上,突破框架的表現方式,反映出朝鮮工匠無所拘束的創意想像。
誠如上文所提,若說漢字成為中朝雙方的無形文化,那麼來自朝鮮的紙,則可作為風靡二地的有形物質,對於朝鮮紙的著迷,從明代一直延續到清朝,董其昌(1555-1636)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便以鏡光箋作為書寫的紙張,而清朝吳振棫(「棫」音同域,1790 1870)所寫的《養吉齋叢錄》更是紀錄清宮藏有來自朝鮮的多種尺寸的不同色紙。
其實早在朝鮮時代之前,來自韓半島的紙張便成為文人書寫時的愛用物品,趙孟頫(1254-1322)應當就是其中之一。趙孟頫與韓半島的關係不僅止於紙張的聯繫,朝鮮對於趙孟頫的書法一直十分傾心,趙氏書蹟在朝鮮成為學生習書的範本,其書法風格在韓半島成為著名的「松雪體」。
深受趙孟頫推崇的蘇軾(1037-1101)也在朝鮮當地享有一定聲望。事實上,早在高麗時代(918-1392)蘇東坡就在韓半島十分出名,雖然之後關注的熱度稍減,但於朝鮮後期又再度引發熱潮。究其原因,四庫全書的編纂者翁方綱(1733-1818)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翁氏追隨宋犖(1634-1714)舉行與蘇軾相關的紀念活動,他在1773年起一連辦理了超過20次的「壽蘇會」,集會中,欣賞「東坡笠屐圖」是重要的活動項目之一。(圖3)如此頻繁且不中斷的集會,讓來自朝鮮使節團的友人也有機會親自參與,以秋史體書法聞名韓國的金正喜就是其中一人。雙方往來下,這股祟拜蘇東坡的風潮成了朝鮮文人間的特殊景象,也為朝鮮王朝與清宮的藝術交會,作了最佳演示。
●本文摘錄自《故宮文物月刊》488期11月號:〈異地相逢—朝鮮王朝與清宮藝術交會特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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