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文物月刊】微物趣─「草蟲捉迷藏」特展概述

文∣邱士華（任職於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文獻處）

圖∣國立故宮博物院、邱士華提供

看過2019年「故宮動物園」特展嗎？從7月6日開始，一直到9月25日，國立故宮博物院推出「草蟲捉迷藏」特展，再度以暑期親子觀眾為目標對象，希望陪伴大家愉快地度過這個炎炎夏日。

「草蟲捉迷藏」特展以歷代草蟲畫為主體，希望大家能帶著遊戲般的輕鬆心情，找出畫家以畫筆捕捉的這些微小生物，認識牠們所屬的可能物種，並瞭解與草蟲有關的故事，甚至個別草蟲潛藏的意涵。展品不只「草蟲畫」而已。還包括文學、藥學書上的昆蟲插圖、教學用的畫稿、昆蟲掛圖和標本等等。把這些具有昆蟲形象的作品併置在一起，希望大小朋友透過比較，可以很迅速有效地掌握草蟲畫的特點與意趣。

欣賞草蟲畫時，大家一定會想知道牠們的名稱或種類。為了辨識畫中昆蟲，故宮特別邀請國立中興大學昆蟲學系、臺北市立成功高中蝴蝶宮昆蟲科學博物館、國立臺灣大學昆蟲學系、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生命科學系、臺北市立動物園及東海大學生態與環境研究中心等單位的昆蟲學者專家們共同協助。寶貴的生命科學知識，提供有別於藝術史式的鑑賞方式，讓我們得到觀測草蟲畫另一種犀利神器。

展場卡片給你「捉迷藏」的提示

這次特展集結了藝術史與生命科學的視野與知識，但是希望豐富的資訊不要壓垮了觀展的興致。因此，展場中的說明卡，也以「捉迷藏」的概念貫串，大部分僅將畫中生物名稱標注在卡片上，想要挑戰大小觀眾是否真的找得到幾百年前畫家藏在畫裡的草蟲。

一些特別精彩有趣的展件，也有較長的解說。不過最豐富的資訊，都藏在網頁中。不要忘記拿出手機掃描說明卡上的QR code，可以連結到每個展件有關的藝術史及昆蟲學方面的知識，還有許多令人摒息的昆蟲影像。

七個單元

除了每件作品的豐富資訊，「草蟲捉迷藏」特展分了七個單元，希望提供與這些草蟲畫相關的知識，這七個單元分別如下。

一、草蟲怎麼畫？

這個單元簡介草蟲畫的兩大類畫法：「工筆」偏向仔細勾勒輪廓與形體結構，表現準確的外型及精巧細節。「沒骨」偏向以線條的粗細變化與速度感，加上微妙的暈染，創造飛鳴跳躍的動感。

「工筆」和「沒骨」，就像光譜的兩端，畫家會選擇以不同的比例混和這兩種畫法，達成他們期待的效果。以阿爾粺（約活動於十七至十八世紀）〈荷蛙魚荇藻〉一開為例。（圖1）畫中描繪秋季荷葉初枯時的池塘生態。畫中靜態的豆娘和青蛙，以工筆描繪；而水中爭啄小蟲的魚群及水藻則採寫意手法。觀察這次展出的畫作，可以發現許多不同的組合方式喔！

二、草蟲寓意

歷代繪製眾多的草蟲畫與草蟲圖像，不只在彰顯這些微小動植物的特性與美好，也常藉由這些小生物寄託對生命起滅的感傷，或是灌注祝福甚至勸誡的寓意。例如將亂飛的蒼蠅比喻為散布謠言傷人的小人、將枝上的蟬（圖2）比喻為高潔的隱士、將多產的螽斯（圖3）作為多子多孫的象徵。

三、草蟲的聲音

自然界中叫聲響亮的鳴蟲，很容易引人們的注意，當然也成為畫中常客。但這些鳴蟲的別名相當多，很容易混淆。不過別擔心，這個單元的櫃面上，昆蟲學家提供我們這些鳴蟲名稱與特性的精要介紹，並在現場設置了可愛的「草蟲音樂會」機械裝置。（圖4）熟悉這些鳴蟲以後，再看一看這次的展件，會不會覺得牠們的鳴聲好像從畫中傳遞出來呢？

四、不受「草蟲畫」青睞的甲蟲

在不同時空與文化的影響下，人們喜愛的昆蟲或動物有所差異。不是所有昆蟲或小動物，都有平等的機會成為草蟲畫中的要角。例如近來很受小朋友歡迎的鍬形蟲或是兜蟲，在古代草蟲畫中，就不是很常見。本院所藏畫作中，只有一隻鍬形蟲出現在十八世紀清代宮廷繪製的《鳥譜》裡。（圖5）畫中的白喜鵲彎折頸脖、翹高尾巴，聚精會神地盯著牽牛花邊的鍬形蟲，或許正在評估這是不是可口的食物。畫中的鍬形蟲就外型看來，貌似深山屬的鍬形蟲。

五、「草蟲」vs.「昆蟲」—對於「蟲」的不同概念

「草蟲」不等於「昆蟲」，「草蟲畫」不只畫昆蟲，還有很多小生物也在「草蟲」的集合中喔！例如明代後期畫在金牋扇面上的〈野芳草蟲〉（圖6），除了屬於蝴蝶與螽斯，花瓣上有蜜蜂、葉片上停著天牛、草地上藏著七隻螞蟻，與一隻不屬於昆蟲的可愛青蛙。或是清華嵒（1682-1756）〈草蟲〉（圖7），途中除了飛舞的蝴蝶和肉食性蜻蜓以外，從湖石洞眼中探頭吐信的蜥蜴，以及快要倒立爬行在菜葉下的蝸牛，也是草蟲畫中的常客。

六、草蟲捉迷藏

由於昆蟲尺寸微小，「冊頁」或「扇面」形式就足夠成為草蟲畫的舞臺。不過古代還有不少草蟲畫作，是畫在「手卷」或「立軸」上。觀賞這類尺幅比較大的草蟲畫，特別容易得到玩捉迷藏的趣味。葉子上、石頭邊、水岸旁，每個畫面的小角落都可能藏著之前沒發現的小昆蟲與小動物。其中，清代朱汝琳在康熙五十年（1711）繪製的〈草蟲圖〉（圖8），可以毫無障礙地捕捉到所有昆蟲。因為畫中沒有描繪草蟲活動的棲地，各種小生物散佈在白淨的紙面，沒有可供掩蔽躲藏的處所。如果不害怕蟑螂的話，可以去找一找畫中的美洲蜚蠊（ㄈㄟˇ ㄌ一ㄢˊ），形貌與今日臺灣常見的蟑螂並無二致，可算是三百多年前蟑螂的祖先畫像。蟑螂能夠入畫，難道當時還是新奇的外來種，不那麼令人厭惡？

七、草蟲明星—蝴蝶

最受歡迎的草蟲明星無疑就是蝴蝶了。蝴蝶有著紋樣多變又悅目的翅膀，「蝶」字的發音更和代表七、八十歲長者的「耋」字相同，因此成為長壽的象徵，寓意極佳。

院藏與蝴蝶有關的作品豐富，臺灣又有蝴蝶王國之譽。因此我們特別為蝴蝶開闢專區展出歷代蝴蝶的畫作—不但有繪製在紙、絹上的作品，也有織、綉出來的蝴蝶形象；有明末名妓馬守真（1548-1604）〈花蝶圖〉金箋成扇（圖9），也有清末宮中后妃使用的團扇；有傳為南唐徐熙、元代錢選的傳統草蟲手卷、冊頁，也有清代傳教士畫家郎世寧混融中西畫法的《畫仙萼長春》（圖10）。還有特別向成功高中蝴蝶宮昆蟲科學博物館借展該館所藏的「蝶翅畫」〈舞龍〉。快來看看古代畫家如何各出奇招，繪製出各種絕美蝴蝶吧！

「草蟲捉迷藏」特展希望藉由這七個單元，提供來訪的觀眾自由地依意願瞭解草蟲畫相關的知識，並藉著畫面凝視微物，享受發現的愉悅，以及沉浸其中的悠然。

●本文摘錄自《故宮文物月刊》 472期7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