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人物/朱西甯、劉慕沙與一屋子孤狼 朱天文、朱天心記錄文學朱家

聯合報 採訪/錢欽青、袁世珮 撰文/袁世珮

朱天文(左)和朱天心姊妹以紀錄片記錄所處的世代。攝影/沈昱嘉

「華太平家傳」、川端康成和大江健三郎譯本、「巫言」和侯孝賢多部電影改編劇本、「擊壤歌」、「唐諾看NBA」及「刺客聶隱娘」改編劇本......這麼多精彩巨作,都出自一個家族。

朱西甯、劉慕沙,與女兒朱天文、朱天心、朱天衣、女婿唐諾(謝材俊)及第三代謝海盟的筆耕不輟,一室書養出一家文學人,成為華語文壇也罕見的「文學朱家」。

文學家紀錄片「他們在島嶼寫作三」系列,以兩集篇幅介紹這個家族,上集「願未央」聚焦朱西甯和劉慕沙,下集「我記得」是朱天文和朱天心姊妹。這也是這個被文壇視為低調、甚至「孤傲」的文學朱家難得對外公開。

以紀錄片呼群保義

以朱家的文壇成績與影響力,早在「島一、二」就獲邀請,朱家直到「島三」才點頭。擔任「願未央」導演的朱天文說,是因為2017年母親過世後,家人開始思考:「如果再不把我們看過的那個時代說出來,更不會有人知道了。」

兩部紀錄片,說的不只是兩代朱家人,更是朱家兩代所處的時代。但三年半的拍攝過程艱辛,尤其父母親兩位傳主都不在,不得已之下去翻出父親的「1949年來台日記及信件,三個女兒花幾天讀信讀日記。

朱天文說:「在我們的聲音裡,他們再次復活。」

朱天文有理想:「要重拾『呼群保義』的勁兒。」就像當年一群年輕人辦三三集刊,四處跑各校社團去喚起「士」。她說:「我就是重拾這個勁兒吧,用兩個影片來呼群一下,保對的事。」為了這個理想,慣於在文壇「遁世」的姊妹倆願意為片宣傳,朱天心形容:「蛋糕做完了,放個櫻桃是個相對輕鬆的事。」

文學朱家

朱天心在紀錄片裡形容,一家人像是「幾個孤狼強碰在一個屋簷下」,父母敷衍地做父母、兒女們也就敷衍著做兒女。

「所謂的敷衍,就是基本的生活、教養管一管,其他就放牛吃草。從小就覺得他們心都遠遠的,在想一些別的事情。」朱天文解釋,所以天心講的沒錯,就是父不父子不子吧。」

「我記得」的導演林俊穎也是朱家多年老友,面對採訪來的龐雜材料,一時不知如何串起珠玉。朱天心想到米蘭昆德拉曾形容卡夫卡的小說是「拆他現實的房子,用這些磚石去蓋他小說裡的房子」。

「我們家好像有一點這種感覺。大家都不是很專心在現實的生活上。」朱天心說:「而是用生活裡的素材,蓋另外一個黃金國度,也就是每個人心中的那個小說的國度。」

已故作家朱西甯(右)、翻譯家劉慕沙總是在書房並肩而坐。圖/目宿媒體提供

父親與母親

這個家,還是有煙火氣的。朱天文回憶,每到元旦前一晚,大家吃吃喝喝玩接龍,一到午夜12點,父親就會笑咪咪地上樓「開筆」。朱西甯就這樣寫出「鐵漿」、「八二三注」和「華太平家傳」等作品。

朱天文記得,父親總是寫稿到很晚,睡前像狼一樣巡一次全家,檢查燭火媒氣、加熱水。朱天心應和:「他只有這時候像一家之主,其他時候都不像。」

在女兒眼中,父親很愛乾淨、很細緻,她們家事課的作品交不出來,永遠是老爸代勞,但這樣的父親也從不要求母親在家務上做到如何有條不紊,因為他覺得劉慕沙的時間也很重要。他曾說過,只有妻子有本事在他構思要寫作時,讓全家鴉雀無聲,「這是她的成全。」

劉慕沙本身也是日文翻譯大家。在那個年代,她是新竹女中高材生,而日文念到小學四年級因台灣光復中斷,靠著日本人留下的世界文學名著,從苗栗銅鑼通學到新竹,來回3個小時,她或在車門口唱歌、或在昏暗燈下一本本讀出日文程度來。後來最難的日文,從川端康成到大江健三郎的書,都找上她譯。

朱天文回憶母親:「她像太陽,她覺得我父親才是在創作的人。」以前父母像小學生那樣並排坐著,母親翻譯,父親就像活字典在旁,她有人商討、幫忙條理,就更有信心。

「父親去世後,她就覺得這個支持她敢於一本一本譯書的這個東西不在了。」朱天文說,就像父親之於妹妹天心,像拉住風箏的力量,對母親也是,「從父親去世以後,她好像整個人這樣散掉了。」

但在朱天心看來,母親很愛玩,後來都在打網球、參加合唱團,父親過世後,母親的狀態比較像是「大人不在家,可以放暑假去玩了,不是很悲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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