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第9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 新詩組 首獎：古偉助〈制服還是運動服〉

這首詩像散文詩，雖然是散文的句子卻很有詩味，不俗氣，尤其倒數第三節寫道：「青澀的童年飛舞成鴻鵠的翎毛……」呈顯出深刻的反省。——陳義芝

這是此次參賽作品中最令人感動的一首詩作，看起來有些叨絮，但念起來每一段都具有音樂性；也許看似無聊，但隱藏在其中的，也許就叫作愛。——許悔之

母親的耳朵常年泡在水裡，一雙浸濕的話筒
通話被潮汐與浮游生物干擾，頻頻斷線
她有太多的泡沫需要處理
只能隔著水泥牆反覆追問──每日一次──我的明天
制服還是　運動服

上禮拜我說過了，又忘了嗎？

她把搓洗過的記性和第Ｎ次的齟齬埋進洗衣機
歲月在轉動，連同我的煩惱，嗶嗶
母親不知道我的生活也需要洗滌，而是又補了一句
制服　還是　運動服

明天星期三，沒有體育課。

雨過的夜空已經脫水完成
而我的耐性太過乾燥，龜裂的唇舌燒成啞口
放任青春是叛逆的藉口

母親陷入沙發，盯著錯過的演員與不合的帳目，問我
明天的菜色喜不喜歡，以及明天到底
制服　還是運動服

母親知道，我喜歡，美國花椰菜與醬油青椒
過熟的西瓜，煮過的洋蔥，從來不吃
青澀的童年飛舞成多少鴻鵠的翎毛
那些我未曾刻意強調的　個人喜好與夢想
她，全都知道

飽和的海綿無須吸收額外的水分，母親
她的話筒裡住著一整圈海洋，那些洋流分布與生態習性──
柴米油鹽醬醋茶，永不語音信箱

母親將它們全都晾在陽台，一套運動服
一套潔白的制服，同時分配均勻的月光
而我歉疚地凝望凝望
那被高高掛起的夢與問話
卻已不須回答。

●決審記錄將刊於聯合新聞網．閱讀藝文「文學獎大賞」專區：

http://mag.udn.com/mag/reading/

聯合報 D03 聯合副刊 古偉助（國立華僑實驗高級中學三年級）2012/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