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貫入圍各項大獎!史上最年輕雨果獎提名女作家亞莉克絲.E.哈洛作品《一月的一萬道門》
滿貫入圍雨果獎、星雲獎、世界奇幻獎、英國奇幻獎最佳長篇小說決選名單,史上最年輕的雨果獎小說類提名女作家亞莉克絲.E.哈洛作品《一月的一萬道門》。國外首刷創下75,000冊佳績,Amazon、Goodreads共44,000多名讀者五星滿分讚譽,指標級暢銷作品!這是一本融合尋寶、祕密結社、神秘大宅、平行世界元素,穿梭各種世界景色、瑰麗而奇幻的作品。書中時間設定在二十世紀初,深色皮膚的女主角一月在父親過世後,意外發現她擁有能開啟異域「門」穿越各個平行世界的能力,從異域沙漠到黃金國度、再到汪洋之地,展開一場漫長無邊的探尋之旅。(編按)
文/亞莉克絲.E.哈洛(Alix E. Harrow)
杉木被豔陽烘烤出濃郁的氣味,長草在晴空下搖擺,彷彿橘藍相間的母虎行走於天地之間——不知為何,身在此情此景的我,只想在乾燥的草地上蜷縮起來,像隻等待母親歸來的幼鹿。我深深踏入長草海,在原野中遊蕩,雙手輕輕撫過野生穀類波狀的穗頂。
我差點沒注意到那扇「門」。所有的「門」都是如此,在你從恰到好處的角度看它們之前,它們都不過是歪歪斜斜、半藏在陰影中的東西。
這道「門」不過是個老舊的木製門框,傾斜形成了紙牌屋最開始那兩、三張牌的模樣。門軸和釘子如今已消失無蹤,只留下木材上星星點點的鏽痕,門本身則只留下幾片強撐著的木板。斑駁的漆仍依附著門板,和天空是同樣的寶藍色。
當時的我對「門」一無所知,即使你將三冊目擊證人的證詞附上注記交給我,我也不可能相信。然而,當看見那扇破敗的藍色門扉孤零零地立在原野中,我心中卻萌生一個念頭:我希望它能通往他方,一個不是肯塔基州寧利鎮的地方,一個前所未見的新世界、一片永無止境的遼闊天地。
我用手掌按著藍漆,門軸怨聲連連,和我那些便士報與冒險故事裡的鬼屋大門一樣。心臟在我胸中怦怦鼓譟,靈魂某個天真的角落滿懷期望地屏息,等著見證奇蹟與魔法。
門的另一邊當然什麼都沒有,就只有我自己這個世界的鈷藍與肉桂橘、晴空與原野。不知為何,眼前的畫面傷透了我的心,我不顧漂亮的亞麻洋裝,逕自坐了下來,為滿心的空虛哭泣不止。我究竟懷有什麼期待?我難不成以為這是故事書中的魔法門,小孩子不小心走進去就會去到離奇的國度?
如果山謬爾也在,我們至少可以玩空想的冒險。山謬爾.薩皮亞是我在小說之外唯一的朋友,他是名擁有深棕色眼眸的男孩,對狗血的故事報紙重度成癮,神情總是十分悠遠,宛如水手瞭望天際。他每週會來洛克宅送貨兩次,每次都駕著側面用金色花體字漆上「薩皮亞家生鮮貨品公司」字樣的紅色運貨馬車。他每次過來,都試圖將最新的《阿勾西故事週刊》或《半便士奇蹟報》藏在麵粉和洋蔥之中走私進屋、塞給我。到了週末,他便會逃出他們家的食品雜貨店,與我在湖畔玩劇情複雜的幻想遊戲,遊戲中總會有鬼魂和龍出沒。
他母親都叫他索納托(sognatore),山謬爾說這是義大利語,意思是「整天做白日夢讓母親心碎的沒用男孩」。
可是那天,山謬爾並沒有和我一起找到這片原野,於是我掏出小小的口袋日記本,開始寫故事。
對七歲的我而言,那本日記是我最珍貴的所有物,不過在法律上它究竟是否為我的所有物仍有待商榷。這不是我買的,也不是別人送我的,而是我自己找到的。就在我七歲生日前,有天我在法老室玩耍,將房裡的瓶瓶罐罐一個個打開又蓋上、將所有珠寶首飾拿起來試戴。這時,我打開一個漂亮的藍色藏寶箱(拱形蓋盒,飾有象牙、烏木、藍彩陶,埃及製;原為成對套組)。箱子底部躺著這本日記,皮革封面是焦奶油的色澤,鮮奶油般的棉質內頁完全空白,如初雪般誘人。
這很可能是洛克先生藏起來讓我自行尋找的小禮物,也許是他不好意思直接送我吧。這麼一想,我就毫不猶豫地收下了。每當我感到孤單或迷惘,或者父親外出、洛克先生在忙、保母欺負我時,我就會寫日記。我寫了很多很多。
我寫的大部分是故事,就像我在山謬爾的《阿勾西》裡頭讀到的,故事主角都是金髮小男孩,名字都是傑克、迪克或巴迪之類的。我花了不少時間想一些駭人聽聞的標題(〈骨鑰匙之謎〉、〈金匕首協會〉、〈飛行孤女〉),用特別花俏的字體寫在日記裡,完全沒花時間想劇情。那天下午,我孤身一人坐在空蕩的田野中,坐在不通往他方的「門」旁,這時,我忽然想寫一種不同的故事。我想寫類似現實的故事,一種只要我信念夠強,便能一頭鑽進去的故事。
從前從前,有個勇敢又盧蟒(是這樣寫嗎?)的女孩,她找到一扇「門」。那是一道魔法門,所以要加引號。她打開那扇「門」。
在那個瞬間——從「她」的女部曲線開始,在鉛筆畫上句點那個圓時結束——我相信了。並不是孩童相信聖誕老人或小妖精那種半真半假的信念,而是你對重力、下雨那種深入骨髓的堅信。
世界上,有什麼東西開始產生變動。我知道我的形容爛透了(抱歉,這種話實在欠缺淑女氣質),但我也不曉得還能怎麼描述那一剎那發生的事。那就像一場沒震盪到任何一片草葉的地震,像是沒映出任何一絲陰影的日蝕,是偌大卻又無形的變化。忽然間,一陣微風輕扯日記本邊角,捎來了鹽、溫暖的岩石和十多種遙遠的氣味,十多種不屬於密西西比河畔這片草木叢生田野的氣味。
我將日記放回裙子口袋,站了起來,疲憊到雙腿如勁風中的樺樹在身下顫抖,但我無視它們的顫動,因為「門」似乎在對我呢喃。它用腐木與舊漆輕柔碰撞的語言對我低語。我再次朝它伸手,遲疑片刻,然後——
我打開「門」,踏了進去。
●本文摘自奇幻基地/城邦文化出版之新書《一月的一萬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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