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半導體戰主角：戒不掉的台積電

文/金榮雨

2015年中國宣告半導體產業崛起，頒布著名的《中國製造二○二五》（Made in China 2025）計畫，以半導體自給率70％為目標，對台、韓等地代工廠深具威脅性。

中國官方色彩濃厚的清華紫光集團也邀約收購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等美國電子大廠，展現擴展半導體電子產業版圖的強烈企圖心。

美國為晶片轉而制裁中國

美國的晶片製造競爭力下降，在5G的競爭中也大幅落後中國，若情況不改善，2027年不只GDP會被中國超越，包含半導體產業，與其他未來具有成長潛力的領域主導權也將拱手讓給中國。

美國獨霸的地位開始鬆動，意味著國際政治格局也會有巨幅的轉變。因此，美國2018年起大動作對華為、海思半導體實施強硬制裁，獲得的成果值得關注。

華為曾期待登上全球智慧型手機市場銷售冠軍，但如今蘋果的智慧型手機銷售量更高；華為也曾希望在通訊設備市場穩坐龍頭寶座，但目前在美國與歐盟國家等市場的地位快速滑落。特別是包含應用處理器（AP）在內的晶片設計領域，中國的競爭力明顯衰退，在取得結合5G與邊緣計算（MEC）的未來產業主導權策略上，也面臨著威脅。

中國擁有競爭力的順序是「晶片設計、晶圓代工、半導體設備」，美國全力防堵中國發展晶片設計、製造高效能晶片及進口高效能機台，也成功阻止中國在晶圓代工市場競爭力。中芯國際曾是中國晶圓代工的希望，但中芯國際無法向艾司摩爾（ASML）買到紫外光（EUV）微影系統曝光設備，因此無法進入生產高效能晶片的先進製程晶圓代工市場。

原本最被看好、最有發展潛力的競爭者突然在市場上消失，讓美國半導體業者獲得新的機會。

美國與中國之間的爭霸，引導世界邁向「去全球化」的時代。所謂「去全球化」，是指降低全球特定單位（主要為國家、地區）間的相互依存性及整合的過程，為了使本國利益極大化，最後進化成自給自足與在地化（Localization，為政治或經濟上目的而形成的國家或團體的集合）。

高端晶片重度仰賴台積電

美國目前的半導體產業以晶片設計為主，並非直接製造生產。英特爾曾經從晶片設計到生產展現強大的技術力，但最近5年製造競爭力衰退。

現在擁有全球頂尖製造技術的業者是台積電，美國高度依賴它代工生產晶片。2020年第3季，台積電營收有59％來自北美客戶，同年第四季台積電停止替華為代工生產，加上蘋果推出新產品，北美客戶的營收比率飆升到73％。這也讓台積電與美國的半導體產業逐漸發展成生命共同體。

若未來中國占領或封鎖台灣，美國的半導體產業將陷入癱瘓，而晶片的角色又日益吃重，恐怕會對美國其他產業造成嚴重影響。

前Google執行長，目前擔任美國人工智慧國家安全委員會（NSCAI）主席的艾立克．施密特認為，由於美國過度依賴台灣的晶片生產，不論商業或軍事上，都讓美國在人工智慧領域面臨喪失世界頂尖地位的威脅，「具體來說，因為過度依賴台灣，美國即將失去微電子（microelectronics）的優勢地位、失去可培養企業與軍隊的能力。」

人工智慧國家安全委員會歷經兩年研究，發表報告書警告，人工智慧除了幫助美國與消費者，也會因為中國投資發展先進技術，讓美國暴露出策略上的弱點；美國若要從事晶片設計與製造，必須在國內建設靈活的晶片生產基地。

宣布將重回晶圓製造市場，並且對美國進行大規模投資的英特爾執行長派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表示，目前全球晶片生產比率，亞洲是80％、美國15％、歐洲5％，英特爾在美國與歐洲製造晶片，將可增進客戶利益與各國安全。

2020年美國為促進晶片生產實行的《美國晶片法》（Chips for America Act），內容最先提到投資抵減，將對2020年6月至2024年建置的半導體設備與生產設施，提供上限達4成的投資補助。

美國政府為了對在境內設廠的業者提供補助，創設一個為期10年、規模約150億美元的聯邦基金。依照參眾兩院通過的法案規定，每件晶圓工廠與研究設施的興建計畫，最多可獲得30億美元的補助。

此政策的短期目標是讓境內有更多高科技晶圓代工廠；長期則是希望避免因台灣遭受中國侵擾而引發晶圓代工危機。

美國建立「設計、製造、封裝、測試」完整半導體製程的供應鏈，藉此在競爭力上取得壓倒性的領先，更進一步拉開差距，以便在未來的主導產業裡壓制中國，做為長期、宏觀的發展策略。

美國為了將全球半導體供應鏈吸引到境內，傾注全力施展支持政策。由目前晶片短缺對產業造成的影響看來，美國極可能建立生產涵蓋所有價位晶片的半導體供應鏈。

助英特爾強化在地供應鏈

以美國立場而言，絕不能讓中國擁有世界級的晶片設計與晶圓代工企業，只能讓中國單純生產廉價的零組件。因此，美國祭出前所未有的大規模支持政策，吸引台積電與三星電子到美國設廠從事先進製程生產，也對英特爾提供協助，找回以往的晶片製造競爭力。

台積電與三星電子雖然也會各自在台灣、韓國同時投資新廠房，不過兩家業者的主要客戶聚集在北美地區，加上美國也會啟動中期策略發展先進製造業，因此台積電與三星電子還是必須對美國增加投資。

此外，美國的獎勵政策可能還會加碼，後續仍有可能阻擋EUV曝光設備進入中國。預估美國在半導體委外封裝測試的領域也會對相關業者招手，在美國建立完整的半導體產業生態圈。

從國家安全角度來看，設法提高英特爾的製造能量還是比較迫切。由於英特爾目前是美國晶片製造的領先業者，除了獲得政府建廠補助外，它也將獲得美國國防部的強力支持。

雖然英特爾不見得能迅速開發出採用EUV製程的晶片製造技術，但就美國政府的立場，還是無法放棄英特爾。萬一它不能如美國政府的期待，恢復製造上的競爭力，英特爾預計將會利用台積電位在美國的工廠代工生產。

●本文摘自商業周刊出版之《半導體投資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