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文與東亞世界》為什麼說不同語言的人,在古代可以用同樣的文言文筆談?

聯合新聞網 衛城出版社
書名:《漢文與東亞世界》 作者:金文京 出版社:衛城出版/讀書共和國 ...

漢字,起源於上古中國,傳播則遍及東亞,日本、朝鮮半島、越南,以及周邊歷朝歷代的各民族,皆深受其影響。然而,即便漢字是全東亞共同享有的符號系統,具體的使用情況卻大不相同。表面上起來,寫的同樣都是漢字,但在背後,這些差異卻竟逐漸催生出各地對於漢字的不同利用方式,甚至有的以漢字為基礎,創造出屬於自身的符號系統,最終也形塑各種不同的語言觀、民族觀、世界觀。

《漢文與東亞世界》本書作者金文京教授精通日、中、韓等語言,此書亦由作者本人翻譯,並針對中文世界讀者加以解釋,更補充了近年最新研究成果以及與臺灣相關的部分,幾乎已是一本全新著作。不只能打開讀者眼界之外,也能讓我們反思自身認知,破除刻板印象:即使同樣都使用漢字,但並不表示漢字就將整個東亞世界給同質化了,反而,是在看似相同的表象之下,潛藏著許多我們過往並不清楚理解的獨特性與差異。(編按)

文/金文京

有人把漢字、漢文跟歐洲的拉丁文相比,認為漢字、漢文是東亞的共同文字、語言。可是,拉丁文的時地差別沒有漢文那麼大,直至現在拉丁文仍可用作口頭語言。世界各地天主教的神父們,現在仍然用拉丁文來互相交談。阿拉伯文也是如此。相對而言,漢文因各地發音、讀法迥然不同,無法成為口頭語言。因此,過去漢字文化圈各國人要溝通,只好用筆談的方式。

例如,日本的慈覺大師圓仁(七九四—八六四),於唐文宗開成三年(八三八)留學唐土,十年後回日本寫成《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他剛到中國,跟揚州的一個和尚交流,情況如下:

登時,開元寺僧元昱來。筆言通情,頗識文章。問知國風,兼贈土物。彼僧贈桃果等。

近寺邊有其院。暫話即歸去。

「筆言通情」就是筆談,下面的「暫話」實際上也指筆談而言,不是口頭交談。

在現代以前的漢字文化圈,這種筆談方式的交流相當普遍。過去朝鮮、日本、越南的知識分子都以儒家或佛教的漢文經典作為教學對象,因而基本上都能寫出正規的漢文,卻很少有人學習過漢語口語。學習口語的翻譯人員,在這些國家算不上是上層士人。因此,各國人無論在外交場合或私人交流時,雖然一般都伴有翻譯人員,但總以漢文筆談方式進行溝通。不僅中國文人和鄰近國家的文人交流,鄰近國家之間,如清朝時期越南和朝鮮使節在北京見面,或朝鮮通信使去日本跟日本文人交流,無不用筆談方式。

各位想想看,兩國文人對面而坐,各執筆,中間攤開一張紙,此方寫文章交給彼方,彼方看了寫回答,回示此方,這樣一言不發,默默地進行筆談。如有雋言妙語,也許會相視而笑。

其實,雙方語言不同,所寫的漢文,彼此的讀法又完全不同,只能眼到,無法口到、耳到,卻可以心到,這豈不是天下奇景?這種筆談的交流方式在別的文化圈是無法想像的特殊現象。雖然如此,這種方法到現在也還在一定程度上管用。各位如果去日本旅遊,碰到困難,無法跟當地人溝通時,不妨試試看,應該還派得上用場呢。

●本文摘自 衛城出版社 所出版之《漢文與東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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