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張馬丁的第八天》後，闊別10年續作──李銳《囚徒》重磅上市！

文／李銳

庚子之亂，已「死」的傳教士竟「復活」了！?

《張馬丁的第八天》和《囚徒》的發表相隔十年，可它們講述的卻是同一場悲劇。一百二十年前的庚子之亂，讓兩個世界、兩種不同信仰的人陷入在同一場浩劫之中。

當年虔誠的萊高維諾主教，從義大利帶著他情同父子的神學院學生喬萬尼來到中國，並為他取了一個中國名字張馬丁。從此兩人不畏艱險，在太行山腳下的天母河兩岸傳播主的福音。可千百年來屹立在天母河巨大天石上的女媧娘娘廟，卻成為他們無法跨越的障礙。終於，連續三年的大旱送來了機會。聖母升天節的那天，抬著女媧娘娘祈雨的迎神會村民在天石鎮天主堂和教民發生了衝突，混亂中張馬丁被亂石擊中倒地而「死」。主教拒絕了東河知縣孫孚宸大事化小的建議。在主教大人催逼之下，孫孚宸只能將迎神會首張天賜判處死刑。並和高主教一起到天石村監斬。就此，去拯救的和被拯救的結下血仇。

可孫孚宸和村民們都不知道的是，張馬丁在「死」去三天後，又復活了。主教嚴密封鎖消息，他堅稱主的僕人張馬丁已死，聖徒喬萬尼的復活是主的意志，與愚昧無知的村民無關。主教讓喬萬尼留起鬍鬚，並宣布被主選定復活的喬萬尼將是天母河教區的接班人。三個月後，傷癒復出的張馬丁終於知道了真相，他不顧主教的一再勸告，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主教的違背戒命——「不可作假證陷害人」。張馬丁決心要去天石村，說出真相。哪怕這真相會讓自己墮入深淵，哪怕這真相會讓自己成為主的獻祭。這讓把喬萬尼視同親子的瑪麗亞嬤嬤心痛如割。就此，被逐出教門的張馬丁成為了主教和教民眼中的猶大、叛徒、魔鬼。而在天母河民眾眼中他就是捏造假案殺死張天賜的真凶。口念天主，心在煉獄的張馬丁受盡侮辱、唾駡，流落乞討七天。終於在第八天黎明前的狂風嚴寒中，昏死在娘娘廟張天賜遺孀張王氏的眼前。此刻，痛失親人，又沒能為張家生下男孩的張王氏，已經在絕望中陷入癲狂，自認是聖母娘娘下凡，住在娘娘廟裡接受村民的供奉。癲狂的女人認定這個送到自己眼前的男人，就是女媧娘娘送來的轉世神童，就是自己失而復得的丈夫。她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了凍僵的男人。並決心要讓這個轉世神童，為自己也為天石村留下種子傳宗接代。這恐怕是張馬丁做夢也不會想到的比深淵更深的深淵。最後結束了這場獻祭的是死亡。張王氏和受她指派的女兒會的女人們，把為大家留下種子後最終死去的張馬丁，祕密砌在了娘娘廟東廂房的夾壁牆裡。

血仇必然會引發更大的血仇。在張天賜的弟弟神槍手張天保的步槍支持下，義和團終於攻破教堂，屠殺了所有的傳教士，和持槍堅守的教民。把他們最痛恨的萊高維諾主教綁在十字架上點燃了熊熊大火。一心要進天堂的人，最終都走進了地獄。

浩劫之後，一場滔天洪水淹沒了一切。女媧娘娘留在天母河裡的那塊巨大的天石，成了最後救命的石舟。不信教的、信教的、和所有能逃出來的動物們，都聚集在石舟上。人們淚流滿面地跪地禱念「娘娘保佑」「哈利路亞」⋯⋯

洪水退去廢墟遍野。瑪麗亞嬤嬤和馬修醫生，帶著救命的賑濟糧款來到瀕臨死亡的天石村，同時領走了那倖存下來的四個混血兒。並在張王氏的指引下，找到了喬萬尼的祕密葬身之處。失去一切心如死灰的張王氏，在一次河邊洗衣的時候，忽然停下手來，坐進自己的大木盆順流而下，不知所終。

最終，去壓迫的和被壓迫的，去仇恨的和被仇恨的，相互屠殺的和相互扶持的，捨身取義的和苟且偷生的，還是都身不由己地留在了這個萬劫不復的此岸。

這是一首哀歌。這是一個關於人的寓言。

浩劫之後活下來的芸芸眾生們又將何去何從呢……

●本文摘選自麥田出版三月新書之《囚徒：天母河傳說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