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結局)

第三十章:邁向未來 (終章) 那身穿白衣的神祕客,轉眼已闖入廣場的央心,身形一落,站立在許斐英與南寧玉蕊面前。 許斐英雖欲看清來人,卻見此神秘客面蒙一只布帕,遮掩其貌,但大致仍能推斷出,這個神祕高手是名男子,年紀不太老的男子。 秦紹敬朝那神秘客咆哮喝斥道:「你是誰?膽敢來我青龍谷搗亂......」說未說盡,已見一只不明石塊,直朝自己胸膛飛來。 原是那神祕白衣男子,出手快如電閃,以一迅捷無影的速度,將其足徑疾勁一提,即輕易擊飛出地面一塊尖石,飛射向秦紹敬的胸口。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也太自然,以致秦紹敬根本來不及反應,胸口遭那尖石擊中,未能有一分攔劫、更無所緩衝,眼睜睜看著那尖石穿入自己心口,痛徹背脊。 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只石塊,在被那神祕白衣客灌注了渾厚的內力以後,竟變成了可怕的兇器,穿刺入秦紹敬的結實肉軀,便如穿紙那般容易。 「啊~」只聽得秦紹敬慘叫一聲,當場頹然倒下,昏死在地。 「門主!」 「秦門主!」
青龍門與天翼族的人,紛紛驚慌湧上,要看視秦紹敬的傷勢,現場局面,於是陷入了一片混亂。 趁此亂勢,那白衣神秘客伸手一搭許斐英肩臂,說道:「快走吧,我指引你們。」說話之時,已將一股綿長氣勁推送出去。 許斐英感覺到那白衣神祕客的推勁,便像是乘風送浪一般,讓自己的身軀隨波而起,於是攬緊了懷中的南寧玉蕊,順著這股浪勢而走,攀上了廣場中央那道粗木,又縱向了後方的樹叢。 許斐英於是摟攬著南寧玉蕊,在那名白衣客的帶領下,連續奔躍伏縱,穿經過林枝不知凡幾後,來到了青龍谷後的一條野道上。 野道上,似已經過安排,有一輛棚架馬車,正在此地恭候。 神祕白衣客提手相比,指示許斐英與南寧玉蕊一同上車,許斐英見對方無惡意,便也照作。 白衣神秘客於是躍上駕座,駛動車馬,行進於一條山道上,看似通往下坡的方向。 車行之間,許斐英一面關注著南寧玉蕊的傷勢,一面又看望著眼前的神祕白衣客。 他似乎......已經知曉了眼前這名白衣高手,究是何方神聖。 是個,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那時在「水舞雲間」的孤島雨日中......
許斐英的猜測,隨即得到了驗證的機會,因為這輛馬車在行駛到平地以後,速度漸緩,最終,在某處停止了下來。 白衣神秘客下了車,向後方的兩名乘客走近,說道:「你們到這裡就平安了。」說罷,轉身便欲離開,似無意繼續與許斐英二人同路。 「謝兄弟,你不跟我多說兩句嗎?」許斐英突然出聲叫喚道。 那白衣男子聽此呼喚,驟然停下腳步,似乎有些猶豫,卻一時沒有回語。 許斐英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的真名並不是謝雅然,但我並不知你名姓,所以也只能這樣呼喚你,我想......你既然都出現了,是否能跟我說明一下,醉舞楓紅圖的事情......你與你師父......神行尊者,為什麼決定要把這幅圖送給我?」 那名白衣男子,終於轉過頭來,眉眼間似有笑意,說道:「許少俠不虧是聰敏靈慧之人,不僅知曉我的身份,亦已猜中我的師承。」說話之時,已將面上布帕給解下。 但見布帕之下,斯文淨雅的一張臉,書生般的溫秀氣質,年紀約只在二十三四而已,正是許斐英在「水煙雲閣」客棧中,曾經見過的那個人。 當時,冒名叫做謝雅然的那個書生殺手。
惟有不同的,是這書生殺手的容貌細微處。上一回在水舞雲間時,他是稍微易容過的,遮掩住臉面上某些可辨的特徵,以躲避後續的圖像通緝令;如今,再度出現在許斐英的面前時,他是沒有矯飾變貌的,所以,他右眼角下的一顆小痣,便約略可見。 許斐英見白衣男子自承身份,知曉他有意要對自己吐露真相,甚是欣喜,說道:「令師神行尊者,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他的『天地無極神功』,我一直只聞其傳說,卻未曾親眼見到過,方才見謝兄弟展露了幾手,方知『天下第一神功』之名,果真名不虛傳。」 謝雅然微微笑著,卻略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師父,確實就是神行尊者,不過我的武功,並非是他的『天地無極功』......或者,更精確一點來說,不是他神功的全貌,而是只有一半。」 許斐英訝異,脫口問道:「一半?」 謝雅然點頭,答道:「的確是一半。我師父覺得,『天地無極功』的威力太驚人,不適合讓單一個繼承者完全修習,所以只傳給我一半......你方才見到的武功,不是天地無極,而只有『無極』。」 許斐英愣愣說道:「只有無極?所以神功的另外一半,叫做『天地』?」
謝雅然笑答道:「另外一半的『天地』,已傳給我師弟。」 許斐英睜大眼睛,喃喃自語著:「所以神行尊者,收了兩個徒弟......」他回想起當初在水煙雲閣時,謝雅然曾經說過的一段話:「神行尊者,神功無敵,這樣絕世的武功,若容它失傳於世,未免太可惜,所以我相信尊者本人,應該會以某種方式,讓這神功流傳於世,或許收幾個徒弟,栽培訓練多年......這樣絕高的功夫,如果不當面傳授,只憑文字記載的方式傳承,只怕不易領會得。」 如今回想起來,這段言詞,原來是這個意思。 許斐英回想之間,只聽謝雅然繼續說道:「師父認為,『天地無極功』是種接近『神』的武功,世間任一凡人,皆不應獨自擁有......所以師尊將其拆半,各傳一徒,在分配完了『天地無極』以後,師尊卻尚有另外一套獨門功法,不知如何傳流於世。」 言及於此,謝雅然眼茫一亮,看望許斐英道:「這套獨門功法,就是隱藏在『醉舞楓紅圖中』的,那套氣刃功。」 許斐英忍不住問道:「這套氣刃功,有名字嗎?我自作主張,替它取名叫『披楓斬』。」
謝雅然思索道:「披楓斬......是個好名字,我想師父會喜歡的,你以後便這麼叫它吧。」說話之時,依舊是一副溫和秀靜的表情,繼續言道:「這披楓斬,雖然不是我師尊的最強武功,卻也是十分厲害的一門武學,但我師尊認為,我與師弟都各自承習了『天地無極』的一半,便不宜再多習此學。」 許斐英問道:「你師父是擔心他弟子,若承繼了他身上所有武學,則會變得太過強大麼?」 謝雅然道:「可以這麼說。我師父的確是害怕這個世上,會有人跟他一樣厲害......不過,他的這層顧慮,並非出自私心,他是擔心這世上有某個別人,擁有了他全部的功力,卻無他那樣的維護公義之心,反而將神功運用在追求私慾上,將會為武林帶來浩劫......所以,他決定將披楓斬外傳,不留予徒弟,卻在廣大江湖間,另覓合適人選。」 言及於此,謝雅然提手一比,再道:「我奉師父之命,多方尋找江湖間合適承繼之人,最後挑出了幾個候選者,而你許斐英,就是其中之一。」 許斐英喃喃自語著:「原來......我是候選人。」
只聽謝雅然又道:「水舞雲間事件發生時,對我來說,實有兩個任務必須執行。其一,是利用它將成為孤島的機會,暗中制裁掉中原正道裡的害蟲們,那些在『水舞雲間』丟掉性命的人,雖然大多不是藉我之手,卻確實都是該死之人,他們雖有名門正派的光鮮外衣,背地裡卻曾幹盡傷天害理的惡事,所以我默許『天翼族』的女殺手去將他們清除,而不予干預,但尚有些沒能被清除掉的害蟲在,則由我親自做處決。」敘述這段言語時,謝雅然的神情依舊平和,看不出一絲「為民除害」的興奮,卻也沒有殺人者該有的情緒波動在。 南寧玉蕊本來蒼白的臉面間,此時稍有羞慚之色,因為她知曉所謂的「天翼族女殺手」,指的正是自己。 謝雅然平靜敘述著一切,並沒有特別去顧望南寧玉蕊,只是悠然續道:「除了『替天行道』以外,我在水舞雲間的任務其二,便是接近你許斐英,觀察你的表現,評判你的為人,並設法將『醉舞楓紅圖』交給你。」 許斐英問道:「你設法將楓紅圖交給我,卻不打算跟我解釋其中玄機?」
謝雅然神情自在,攤手說道:「這楓紅圖交到你手中後,接下來的命運發展,便由你自行掌控,我師徒並不打算提示『受畫者』任何玄機,只任由『受畫者』自己去覺察,你若有這悟性、或者有此天命機緣,則自能領略這楓紅圖中的奧秘,如此這楓紅圖便歸於你,『披楓斬』功法也自屬於你......但是,若你無此緣份,則半年以後,我自會來將『醉舞楓紅圖』給取走,另尋其他合適者。」 許斐英自語道:「原來拿到楓紅圖,只是一個考驗的開始......」 謝雅然點頭道:「確實是個考驗......但沒想到,你只花了一個月就通過考驗,雖然我早有信心,你一定會練成此功,卻沒想到會這麼快......這有些超出了我的意料外,但師尊在聽我轉報此事的當下,竟然絲毫不顯驚訝,好似一切發展,早在他掌握之中,他甚至還預言了,你在習得此功以後,定能擊敗『盟主競試會』上的所有人,取得勝利。」 許斐英訝異道:「這也在尊者的預料之中?」 謝雅然道:「確實在他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這本來就是師尊的期望、師尊的一手安排。」 許斐英更訝異,問道:「你師父希望我當上盟主?他......尊者他認識我麼?」
謝雅然道:「不算特別認識,但也不是不認識......應該這樣說,我們師徒三人,對於當今天下武林間,較有可能嬴得下任盟主之位的人,都十分關注,也都曾調查清楚。」 許斐英繼續追問:「你們十分關切下任盟主人選?」 謝雅然瞳光深遠,悠悠答道:「天地遼闊,武林無界,所謂公道、所謂天下正義,單憑我師尊一人之力,或者再加上我師兄弟二人相助,也難維護周全......所以,必須要藉中原正道聯盟之群力,方能守住正義,方能維護妥天下秩序 替天下百姓謀福利,所以,正道盟主的人選,便至關重要,我們絕不容許心術不正之人,坐上這個位置。」 許斐英道:「你們有自己心中理想的人選?」 謝雅然點點頭,說道:「所以,師尊同意將『披楓斬』傳給你,某種程度來說,也是支持你去爭取『盟主競試會』的優勝。」 許斐英幽幽喃語:「原來你們,一直在關注著江湖.....也預測著、影響著諸多大事件的發生。」說此話時,內心且想:「神行尊者,長久以來,都神秘的像是迷霧般,他的兩位徒弟,世人甚至猶不知曉其存在,卻......卻已牽動著天下武林的一舉一動......」
謝雅然道:「我們師徒,確實一直躲在暗處,關注著江湖的一切,並試圖以自己的方式,在影響著局勢,期望能將天下武林的秩序,維護在一個正軌上,但世事變化,卻往往出乎所料.....」言及於此,輕輕嘆了一氣,再道:「許少俠能習得醉舞楓紅之功,並贏得正道盟主資格,本在我師徒的預測與期待當中,但是......許少俠與南寧姑娘的感情,卻是我們始料未及......這讓你日後的盟主之路,勢必將走得艱困。」 許斐英問道:「你會阻止我們麼?」 謝雅然搖了搖頭,說道:「感情不是武功,沒有套路可循,更無道理可依......如今你與南寧姑娘相愛相惜,往後的命運前途,便操之在你們手中,我師徒不會介入,任由你們自己選擇道路。」言及於此,目光飄向遠方,說道:「許兄弟,我該走了,我已說得太多......雖然和你相談是愉快的,但我職責所在,必須儘可能隱密身份,倘若對你說得太多,只怕會有礙於我日後的行動。」 當初在水舞雲間,這個書生殺手,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南寧玉蕊本來始終靜默,眼見謝雅然將告辭,終忍不住開口,主動問道:「聽說神行尊者行事,除惡務盡,殺人者須償命......但那時我在『水舞雲間』,殺了那樣多的人,雙手染滿血腥,為什麼沒有得到尊者制裁?或者你的制裁?難道我不是該死之人?」 謝雅然目芒凝斂,說道:「妳沒有在該死名單上,其中一個原因,是因妳自幼命運即由人擺布,身不由己,情有可原,但另外...... 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是有人替妳求情......」 謝雅然話未說盡,卻忽聽聞遠方動靜,有一人正快速接近的聲音。 「大哥!你怎地還在這裡?」發話者是一名女子,且在呼喚之間,已由遠至近,奔將過來。 謝雅然唇角一揚,說道:「說人人到,替妳求情的那個人來了。」 南寧玉蕊循聲望去,見得一名年輕女子出現,身形纖瘦,容貌清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是『無極峰』下,那個女大夫的.......」南寧玉蕊的心底,響起了聲音。 她已知道替自己求情的人是誰,也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求情。 那女子到來以後,雖然朝南寧玉蕊多看了幾眼,目光中頗有深意,卻沒有主動招呼或攀談。
或許,有些事情,不明說比較好。 謝雅然未再繼續剛才的言談,卻是看望那女子問道:「我有些事情耽擱了,所以還在這裡,雙雙,師弟呢?」 那名被稱做「雙雙」的女子回答道:「二哥等不及你,自個兒先出發了,他說他剛發現了個目標的蹤跡,若不快點兒追過去,便會丟失不見。」 謝雅然問道:「哪個目標?」 雙雙答道:「應該是江洋大盜,暮野蒼狼吧?」 謝雅然思索幾許,回應道:「暮野蒼狼一向獨來獨往,身邊並無同夥,他也不是慣使陰毒手段的人,由師弟一個人去對付他,我想沒什麼好擔心的......雙雙,我手邊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我想回去找師父,向他報告情況。」 雙雙答道:「好阿,那我跟你一起,我的『百鍊絲』存餘不多了,得再回山上去製一些。」 謝雅然於是回過頭來,看望許斐英二人,略一行禮,說道:「許少俠,南寧姑娘,我們另有要事,後會有期了。」說罷,便將身形一轉,飄然而行。 雙雙見狀,亦快步跟上,但在臨去之前,她又回頭多望了一眼,並對南寧玉蕊報予了一個微笑。 那個微笑,或許便是千言萬語。
在那微笑以後,謝雅然與雙雙的形影,便消失在山道的另一端...... 方才謝雅然與雙雙之間的對話,許斐英其實都聽不懂,但是,本來就不需要懂的,那是屬於神行尊者師徒的世界...... 如今,許斐英必須要守護的,是他與南寧玉蕊的世界。 於是他攬臂過去,將南寧玉蕊緊緊抱在懷中,親吻佳人的額頰,柔聲說道:「玉蕊,妳跟我走......從此妳與我,再也不分離,生死都不分離。」 南寧玉蕊神情蒼白中有羞喜,說道:「但你的盟主資格,你的少門主地位,該怎麼辦?」 許斐英輕撥了撥南寧玉蕊的髮絲,說道:「世人若能接受,我的妻子是南寧玉蕊,則我便肩負盟主重任,為天下武林盡心;而我師門的人,若能接受我的妻子是妳,則我亦留下來,為我師門盡力。」 南寧玉蕊問道:「但他們若不接受?」 許斐英語氣堅定道:「則我兩者皆可棄......事到如今,我唯一不肯放手的東西,只有妳。」
南寧玉蕊感動又歡喜,將身軀緊投在許斐英懷裡,說道:「我願隨你......哪怕得遭世人唾棄,哪怕得遭排山倒海的阻力,我不會離開你。」說此話時,她的眼角泛著淚,唇邊卻掛著笑。 於是,在斜陽的映照下,這對男女,擁抱良久。 最終,他們共攜著手,一起邁向未來。 那也許滿是荊棘,卻無所悔憾的未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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