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慧芳/花邀
滿園的花,滿樹的花,是哪一個季節與怎樣的日照,讓花可以這樣奔放開懷。
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山茶花,粉紅、粉白、正紅,大朵圓面,小朵精巧,走過小徑,牆角一叢,再一叢,環繞成一個園林。花藝老師特別帶我看了一棵茶樹上的小茶花,那花瓣瓣緊擁,並未綻放,「應該要移植到對角的土堆,不過這樣也很美。」
我漫想,這若是在澎湖老家,爸媽一定會說這叢是「啞巴」。種瓜賣瓜營生的日子,佝僂歪扭的瓜,我們會自己留著吃,風味不減且往往更加甘甜。是植物的志氣,逆襲著人類的以貌取人。
老師煮了咖啡,端上生巧克力蛋糕,配傳統杏仁芝麻大餅,加熱過的零嘴起司條溫溫的。花間這一壺溫暖盛情,多教人竊喜。大圓桌前一方長窗,靜寂地集結了所有日光,再漫漫散開。正耽美於這浮生半日閒,不知掛在哪的鐘忽然叮叮噹噹響了,聽來像是時光的步履。
第一次看到山茶花,是在瑞士因特拉肯的街邊。當時我和三姊急著去買雷鵬墨鏡,導遊說商店五點關門,她已約好三點到勞力士店家,表示沒買沒關係,重點是來店禮,貴賓一人贈送兩根瑞士鐵製的小湯匙,是她極力爭取的,確實雕刻精緻。那是第一次遊歐洲,是如山茶花結實飽滿的四十歲,該紀念珍視的美好。墨鏡在鍾愛多年後,一次和姊姊帶外甥採草莓時在田野間遺失,遍尋無果,悵然不已。
讀小仲馬的《茶花女》是在高中時,若我多情地執著了茶花,是因其紅豔,也有雪白、奶蜜等色澤,朵朵盛放的同時,又兼顧出一樹的綠葉,煥發生命力的體面。
來到春城的第五個季節,我發現一樹繁花盛開時,葉子都已身先士卒落土,黃花風鈴木、櫻花與木棉皆是,植物世界出演的生命本然,總連結承載它的根土,春泥護花綿延的是付出與守護,而山茶敘說一種花葉間的平衡,各自元氣淋漓的堅持,於我是一番美麗新世界的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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