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好／剪指甲

「爸的指甲太長了。」我坐在老爸旁邊，媽往爸的手指看了看，揚聲喚了句：「阿弟，來幫爸爸剪指甲。」媽說她眼睛不好，看東西模糊，她和爸的指甲都是小弟剪的，剪很多年了。

爸媽這些年，跟著小弟搬到中部居住，住在一棟四層樓的透天厝。爸看到屋後有片產權不清的山坡地，荒廢草長，於是戴上斗笠，穿起雨鞋，手拿鋤頭，開啟務農日常。

爸曾在壯年時，在鄉間租過田，種青菜供應大飯店。那時每到假日清早，爸帶著我們一家與幾個朋友，坐上他的小貨車到田邊。大人在田間翻土、拔草、摘菜、在水溝裡清洗；小孩在田間打鬧、在水溝裡撿田螺。直到傍晚，大夥兒曬成一身金黃才返家。爸喜歡務農，但為了賺更多的錢，還是留在老本行，種菜只持續幾個月。終於到老年，可以隨興種植果樹、各類青菜。

爸和媽年輕時投資不慎，欠下不少錢，打拚多年後才從谷底翻身，結束多年的房客身分，買下北部的透天厝，開工廠兼住家，一家六口同住。後來我和妹妹出嫁、大弟結婚，人口遷移，房子改建，北部的家換成大弟一家人住。爸媽長居中部後，回北部時像客人，總是吃過飯就說要回去。

但爸現在年紀大了，身體有些微恙。中部的家，一樓是車庫和廚房，爸的房間在三樓。而北部的家空間大，我和妹妹住附近，又有居服員每周幾小時的協助，爸終於答應回北部與大弟一家同住。小弟和媽則兩地跑，與大弟一起照顧老爸，各自享有幾天私人空間。

「爸，要不要剪指甲？」我從皮包翻出指甲剪，爸點頭。我牽起他的手看了看。他右手的指甲特別厚、顏色有些灰，他說可能是腎臟不好，現在只剩下一顆腎臟。我戴起老花眼鏡，想起好久不曾幫自己剪指甲，總說眼睛看不清楚，要女兒幫我。

我看著爸的指甲，想著該如何好好地剪。

這是第一次，我牽著爸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