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好／女兒狗

「我把女兒當狗好了。」老公說。

我家人口眾多，四個人與三隻女孩狗。先養的兩隻狗，最愛躺在老公身邊。他睡覺時兩隻狗占據的位置不一，只能順著狗調整出不同的睡姿，有時雙腳內縮，有時側躺，有時弓著身子睡。棉被不是蓋在他身上，是蓋在狗身上。他用溫柔的語調跟狗說話，為狗擦臉、親親牠們。

「默耳在幹嘛！」我看到其中一隻狗，伸出舌頭舔老公的臉。老公說：「默耳的口水很黏，被牠舔臉我都忍著。牠的舌頭像鉤子刺刺的，舔到我眼皮時很恐怖。」每次老公一躺下，就見默耳猶如收到命令，立刻站到他旁邊，低頭用舌頭一口口地洗他的臉，洗過兩遍才肯離開。我和女兒不願意，總在默耳伸出舌頭朝向我們時，立刻用手擋住。老公說：「我也不喜歡被舔，但看到妳們都拒絕，怕默耳傷心，只好讓牠舔。」

綠色的窗台變成泥土色，那是默耳的傑作。牠跳上窗台奔跑、踐踏，留下腳印。老公辛苦幾個月，搬土種植的綠地被破壞，不但沒生氣，還幫著狗說話。他說：「默耳發現蚊蟲，怕我們被叮咬，才毀了這些植物。」

牽默耳散步，牠的眼光總是追隨老公。老公還在後頭，默耳就不肯走，四腳緊緊地抓地，我用力拉牠也移動不了。若是我女兒停下來綁鞋帶，默耳繼續往前走，根本不理。

老公脾氣不好、說話大聲、外表嚴肅，好幾次被陌生人以為他是警察或黑道。由於說話過於理性，也常讓我和女兒碎一地玻璃心。唉，這男人是我選的，我只能忍耐、與他鬥智；爸爸是女兒無法選的，她只能與他保持距離、小心說話。

女兒要買機車方便跨區工作，老公說：「提早出門跑步上班，不需要買車。」她不說話，走進房間默默落淚。

老公說：「狗都喜歡我。」我說：「你最寵狗，狗當然喜歡你。」他想了想，彷彿發現父女之間的問題，就說出那句他要把女兒當狗。

幾天後，他說：「妹妹工作的地方挺遠，又沒公車可搭，媽媽有時要用車，只有一輛機車不方便。去買機車，錢我出兩萬。」

女兒說：「還好爸爸把我當狗，當爸爸的女兒狗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