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腎事】好腎醫師／醫院外面咚咚鏘，醫院裡面強強滾

年後地獄班

農曆過年一直是華人最重視的節日，在一片鞭炮聲與恭喜發財的樂聲中，有些行業仍不能停止運作，醫院就是其中之一。醫護往往必須縮短假期，堅守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持續照顧那些病情較嚴重而需留院治療的患者。

儘管學長們都告誡年前班比較好，因為愈靠近除夕，愈多病人回家過年，但我想在家吃年夜飯，便接下年後班，從初二開始上班。事後證明，學長果然經驗老到！過年期間患者較少，院方將19及20樓的病房關閉，待大年初二才重新開放給住院患者。我與小陳一早懷著嚴陣以待的心情踏入病房，看著電腦顯示急診待床的人數後，苦笑著對護理人員說，中餐跟晚餐都不用幫我們訂了！

隨著病床接送人員的第一聲「06A病人到」，我與小陳也開啟了「過年班模式」。正常情況下，接住院病人必須到病床邊問診、做相關的理學檢查，找出患者的鑑別診斷，開立相關檢查或是藥物治療，之後再將這些資料打成電腦紀錄，成為住院病歷摘要－－通常這些作業時間需要一個小時左右，一個平日值夜班大約可接四至五名患者，但那晚我們各自接了整整四十名患者，手忙腳亂的程度可想而知，病歷的英式書寫也只能力求清楚詳實，無法兼顧文法。

我與小陳在歷經五天的地獄過年後段班之後，說好隔年一定要搶過年的前段班！

初一開眼界

隔年，我幸運地抽到年前班，僅需在除夕及初一上夜班，但由於那兩天急診內科人力缺乏，我與小莊便被派到急診室支援初一的夜班，上班時段是晚上八點到隔天早上八點。

當晚，我們提前半小時到急診室準備交接班，要不是我確認過門口是醫院的招牌，一定會以為自己來到年貨大街了－－整個急診室滿滿都是人，有躺著坐著打點滴的，有生病不舒服或是酒醉呼呼大睡的，也有不少人是焦急地在等待看診的，他們的臉上全是煩躁與不安，完全沒有過年的喜悅。

我與小莊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與前一班同仁交接完畢，他們離開前語重心長地要我們「好自為之」，這不禁使我想起前一年的病房過年班慘況！

開工後，我與小莊分坐兩邊的看診桌，看著一大串的待診名單與更大串的已看診、待處置名單，深刻體驗到大年初一的看診患者果真是無奇不有。由於附近診所幾乎全數休息，病患自然紛紛湧入醫院急診室，有吃太多導致腸胃炎的，有喝酒吐到食道裂傷而吐血的，有酒駕車禍的，有玩鞭炮被炸傷的，有打麻將坐太久導致靜脈栓塞的，以及其他一堆感冒發燒的。

其中一名患者我印象特別深刻，他被多名警力送進急救室，據說是過年賭博發生糾紛被開槍射擊，病患身中三槍，但只找到兩個彈孔，在X光片的輔助下才發現有一顆子彈卡在腹部，於是趕緊聯絡外科開刀取出，並於三個小時後傳來好消息，手術順利、患者脫離險境，至於他是贏錢還是輸錢，就不得而知了。

這樣令人緊繃的工作持續進行，再度看向牆上的時鐘，已經凌晨五點了。接近早晨，患者也慢慢減少，只有零星出門做晨運的人因為跌倒外傷來做傷口處理，急診室的病人也多離院回家。與早上接班的醫師做完交接，我才知道我們這個晚上看了八百位左右的患者，雖然這樣還沒有破急診的紀錄，但已經讓我們內科來支援的人力吃不消了。

初二的朝陽曬在身上的感覺很舒服，沐浴在光下似乎可以洗滌一身疲憊，我的過年假期也正式展開。回首看著剛接年班的同仁，希望他們接下來幾天的工作不會太過「強強滾」，而我則準備要去享受我的「咚咚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