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腎事】好腎醫師／不用錢的藥沒有效？

小時候常聽大人說：「吃藥如果沒有付錢，就一定沒有效。」所以聽過人家送水果、送禮盒，沒聽過有人送藥。長大後，親戚長輩有時會請我代購保健食品，既然是長輩們的吩咐，自然不好意思跟他們收費，但他們總會非常堅持要自己付錢，實在拗不過就會說：「如果不付錢，這個藥就不會有效。」對此我總是笑笑不語，不曾當真，直到自己當上醫師後，才發現這些流傳已久的坊間傳言原來是真的！

難道其他診所有「加料」？

那時候，我在中部醫學中心上班，三不五時要到雲林的分院支援，而在洗腎室工作的期間，認識了很多當地的爺爺與奶奶。這些老人家熟了之後都很好相處，在支援的六年間我常收到他們自己種的蔬菜，感謝之餘也不忘對他們做出回饋－－盡力將這些東西吃光，以我直線上升的體重作為回報。

這些爺爺奶奶多數都已八十幾歲，有的洗腎十幾年了，可身體還算硬朗，偶爾有些小感冒或是腰痠背痛，就由我開藥給他們服用，而這種醫病關係也隨著時間慢慢地堅固起來。

有一次，黃奶奶因為種菜拉傷背部，洗腎的時候躺著不舒服，要求我們幫她打止痛針。基於重大傷病及全民健保的緣故，我們並未讓黃奶奶額外負擔這些針劑費用，可隨著每周三次的洗腎，止痛針也打了一周，卻似乎沒什麼改善。期間，我為黃奶奶安排了X光片的檢查，可是並沒有找到什麼問題。終於，在某次洗腎的時候，她拿出一張其他診所的處方單，說是自費的針劑，需要三百元，可是比我們的有效，想請我們幫她打一模一樣的止痛針。

我跟現場護理師看了這張「有效」的處方後，不禁搖頭苦笑，這跟我們開的止痛針劑不僅一模一樣，就連品牌都一樣。我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其他診所有「加料」，所以止痛效果更好嗎？

與護理師討論後，我們告訴黃奶奶：「就照這個一模一樣的針劑幫您施打，雖然這個需要自費，但因為您年紀大了又有重大傷病，我們就收取一百元的部分負擔，這樣好嗎？」奶奶欣然同意，而這支「自費」的針劑也果然如有神助，一針下去馬上好了八成，她很開心不需要再舟車勞頓地到其他院所施打，還能省下兩百元。

打了三次「付費」的止痛針後，奶奶的疼痛已經完全改善。她為了感謝我們幫她省錢又用了這麼好的藥，送來了大量蔬菜，想當然耳，我的體重再度往上攀升！

愈貴的一定效果愈棒？

在一次跟同學閒聊這件事時，她說自己也有相似經驗，在診所上班時常會為有需要的老人家施打補充體力的針，某次一位伯伯跟她說想打「前一天院長開立的針劑」，比較貴但是比較有效，結果看了電腦紀錄發現是一樣的藥。她當下只好跟伯伯收取較高的費用，伯伯也很開心地笑著離開，一邊走還一邊說：「果然貴一點還是比較有效啊！」

這些事件層出不窮，使我反省自己到底是幫患者省錢好，還是解決他們的不舒服好？如果我為了幫他們省錢而讓他們尋求其他途徑，甚至是其他偏方，使得身體出現更多狀況，那真的是我的初衷嗎？

現階段的台灣幾乎人人都享有全民健保，因為這個保障，我們看病除了掛號費之外只需要部分負擔費用，不論多麼貴的藥品只要符合健保適應症就不需自費，久而久之，大家反而認為不用錢的藥一定不好；相反的，愈貴的一定效果愈棒，所以養成大家不珍惜健保資源，藥品拿回去後丟在牆角，一個月的藥吃了半年還有剩，自己則花很多錢買網路或電台廣告銷售的不明東西。

民眾對於「不用錢的藥會沒效」這個錯誤觀念由來已久，一顆一百元的藥一旦變成健保就淪為「沒效」，看來以後針對這些想花錢的患者，或許我該開點「有效」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