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真/我忘記我們一起看過山羌

回老家在與鄰居相遇時,我都會很慶幸我家只住在五樓。當話題抵達「你讀什麼」時,五樓通常也就到了。我可以一邊走出去,一邊安心回頭公布答案──我在念藝術大學,我學

一次有鄰居問我,你讀什麼研究所時,竟然接著準確說出我大學的科系。他問我是繼續讀歷史所嗎?我大受震撼。鄰居只用了電梯從一樓爬升到五樓的時間,就回想起一件與他完全無關的事。而我到家後卻連這位鄰居住在幾樓都想不起來。記憶的可靠與不牢固彷彿都能由此攀生。

逛書店

就像我很快就忘記我和爸媽曾經一起看見野生山羌的快樂。我們站在原地不敢動彈,比山羌還要膽怯,深怕牠轉頭就跑往山的深處,我們用表情向彼此確認我們正在觀看一樣的事物:細小的耳朵,聽聞動靜就會回頭的面容,清澈而迷茫的眼神。我們看到了一隻正在進食的山羌。我們不言不語就能對彼此重複這句話直到那隻山羌吃完嘴裡的落葉。

森林遊樂區裡的山羌幾乎沒有天敵,在那段兩公里的路程,我們總共看到了六次山羌。

下山走到停車場的路上,我已經差不多因為爸媽的撒嬌、拖延、雜念而生氣超過六次。

我在那天體會到第一次目睹野生動物的快樂,又旋即丟失我與喜愛的人一起目睹好事發生的快樂。所以人需要透過一次一次的回憶,撿回關於快樂的痕跡。出了遇到鄰居的電梯,我連忙拷問爸媽有沒有跟鄰居說過我大學讀歷史系,他們紛紛搖頭澄清,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我可能總在做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每個鄰居聽到我在學電影,都會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接著說,電影啊?電影很好啊。關於我們未曾遇過的事物,總是有更多好的可能。我是從鄰居和山羌清澈而迷茫的眼神之中,學習到這個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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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大學森友會 電影 電梯 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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